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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奇侠传

来源:网络 时间:2017-08-04 16:35
大明奇侠传清:无名氏序  夫人生之初,浑然天理,无所谓善,又何有恶?至嗜欲深而性渐乖,遂至始于家庭,终于邦国。古人著书以相戒劝,正言之而不能行者,则微言之,微言之而不能行者,则创为传奇小说,以告戒于世。庸夫愚妇无不口谈心讲,以悦耳目。其苦心孤诣,更有功于警迷觉悟耳。  今此书向有钞录旧本,江以南流播尚少,坊友属予阅定,惠付枣梨,庶几广为传观,且可见福善祸淫之
卑职姑夫。”雁翎道:“足下想是赵都堂的公子么?”璧全道:“正是。”雁翎听了哈哈大笑,道:“我几年不见,不想世兄如此成人了!”忙离座见礼。已毕,又令众将并公子过来一同见礼坐下。茶罢三巡,雁翎道:“老夫不知太师来到,有失远迎,多多得罪;部下众将又多冲撞,烦世兄回营上复太师,老夫即刻到军前谢罪。”当下,又令公子雁羽道:“你可送赵世兄并张老将军回营,我随后就到。”当下雁公子领命,送张成并璧全回营去了。正是:若非昔日宾朋谊,焉有今朝见面情。

  话说雁公子送赵璧全出了营门,一拱而别。且言赵璧全和张成回营,进中军参见太师。先是张成请过败兵之罪。然后侍立于两边。太师问雁翎的虚实,璧全开言:“雁翎号令威严,军强将勇,十分利害。”太师道:“情性如何?”璧全道:“甚是感仰太师旧情,即刻到军前谢罪。”张成接口道:“雁翎甚是忠义和平,大有归诚之意,只是他部下众将强悍非常,一个个恨恨不平,都要杀奔京都,拿住刁、张二贼报仇雪恨,方才收兵。今早董金瓶拿住张实,已经割去两耳,几乎丧命,多亏雁翎喝住,囚在后军,候太师发落。”太师叹道:“忠良受逼,故有此事!这都是皇上偏私,信用刁发,残害忠良,生出这些口舌。”

  太师正在赞叹,忽听营外三声炮响,金鼓齐鸣。早有蓝旗小校来报道:“今有雁都统带领众将齐集军前,请太师答话。请令施行。”太师听了,随即起身,吩咐:“众将不许披挂,都随我来会话。”众人得令,便换了轻服,随了云太师上马。出了中军,来与雁翎答话。正是:轻裘缓带追羊祜,羽扇纶巾超武侯。

  话说云太师出了营门,来到阵前。雁翎见了,忙纵一步马,来到阵前,大叫:“太师恩相,别来无恙!卑职有失远迎,多多得罪。在马上叩首了!”太师忙忙答礼道:“岂敢,岂敢。”雁翎又道:“卑职家眷多蒙太师相救,尚未叩谢。”太师道:“那皆是皇上之恩,老夫不过一言,有何恩德?今者皇上闻雁都统领兵攻关,伤了多少兵将,使老夫前来招安老将军还朝,不知尊意如何?”雁翎道:“太师细想俺平日为人,可是叛主求荣之人?可恨刁家父子内外合谋,以公报私仇,定计陷害,逼得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若非上天怜念,久已做泉下之鬼了!我主若要众将归顺,只需将刁、张二人满门斩首,一者代国家除奸,二者代万人除害,三者我等众将方才安心。”太师道:“此言差矣。尊府家眷安然无恙,况刁龙被杀,已足相偿。刁发乃主上之亲,也无全门之罪;为臣者,也不能强令天子斩懿杀亲,于理不合。依我之愚见,都统依了皇上旨意,收兵降顺,扎住西关,待老夫上本,主上自然重加升赏。”雁翎未及回答,部下众将齐声道:“刁龙是我等杀了,刁发岂不记仇?倘若主上收服我等,散了人马,刁发兴兵,再来加害,如何是好?不如我等杀了去,除了害,岂不爽快!”正是:从今定下终身怨,万转千回解不开。

  云太师听了众将之言,哈哈大笑道:“老夫做事岂见不到此?老夫从今也不回京,就单身在你营中歇宿,关城也不闭,将牌印交与都统,草成本章,差人送去。倘若主上不封众将的官,不问刁发的罪,请先斩老夫之首,号令三军,然后将老夫的令箭穿城直入,一路无挡,老夫死而无恨。”众将听太师言词为人忠直,个个齐声道:“若得太师如此,我等重返家园、再见父母,皆太师之德!有不降者,我等先斩其首!”说毕,一齐下马,拜伏在地。正是:从来忠信,能伏强粱。

  太师大悦,即令众将合兵一处。都统领着公子、章清、马如、红光弟兄二人、陈玉、金瓶、董仁、王老虎、熊飞龙并哼都等大小十数员大将来到中军,参见太师。太师又领着山玉、章江、璧全、定金、老将张成一齐下阶迎接。上了中军,彼此见礼。都统父子拜谢太师昔日之恩;太师又叫山玉过来,谢了雁公子闹庄之恩,又谢元豹救命之恩。当了彼此逊谢一回,各言离别之苦。章江又与章清弟兄们相会,大家欢乐非凡。太师吩咐,中军治酒管待,雁翎诸将有赏。三军大吹大打,好不热闹。正是:刀枪响变笙歌唱,杀人声改欢笑声。

  是日皆尽欢而散。次日,太师修本章,写了书信,差人送到京中,去投文翰林了。
  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文翰林内庭见驾 圣天子传檄封官

  词曰:

  二亩沙田临水,三间茅屋宜山。夫耕妇种四时安,不少布衣菜饭。
  但得五风四雨,不愁春老花残。山青水绿耐人看,多少村居风范。

  话说云太师招安了雁都统,将两下人马合为一处,命王老虎、熊飞龙二人捎了本章、书信,带了十几个兵丁,将张实打上囚车,连夜起身,往京都去了。

  且按下太师这边的言词。再表王老虎和熊飞龙领了太师的令,即回营拣选十个兵丁大汉,押解囚车,收拾了行车马匹、腰刀弓箭,二人换了软甲,上了马,离了边关,晓行夜宿,往东北京进发。行程正是九月天气,风清气爽,十分好行。一路上但见山青水绿,草软沙平,江边枫叶初红,野地黄花正艳,征马骄嘶,行人爽快。正是:紫塞风高征马快,青楼凉动玉人愁。

  话说二人在路,解着囚车一路行来。晓行夜住,渡水登山,冲州过府,也非一日。那一天到了京都地界,离城二十里,地名余家堡。那一带都是山岗村埠,树密林深,七弯八折的路径。二人到此,已是薄暮天气。二人转过山湾,只见前面树林里隐隐有一队人马之声。王老虎纵马,上高埠处一看,原来是一簇人马在那里打猎。当头一位少年公子,头戴着紫金冠、金抹额,身穿大红团龙绣花箭衣,左右带着弓箭撒袋,约有二十多岁年纪了。左边马上也坐着一个少年,头戴玉色方扎巾、金抹额,身穿玉色箭衣,也带了弓箭。右边马上也坐着一人,约有四十以外的年纪,头戴玄色方巾,身穿玄色直摆,也带了弓箭。三个人带了有百十名家将,在那里打猎。

  你道是谁?原来是刁虎和云文、包成在此作兴。王老虎不知就里,随同熊飞龙,解着囚车,往前直走。不防包成眼快,看见两骑马、十几个人,解着一部囚车,囚车上一面黄旗,上写“军机钦犯”四个字。包成疑心,指与刁虎。刁虎一见,喝声:“解囚车的,住着!”连喝几声,王老虎大怒道:“是甚么人叫我住着?大呼小叫的,老爷们偏不住!”往前就走。刁虎大怒,叫家将:“与我抓来!”正是:不知家已破,犹使昔时威。

  那些得宠的家将,听得一声呼唤,一气下来了七八个,拦住马头,喝道:“好大胆的军官! 我们二爷喊你说话,是抬举你,你为何这样放肆!”说罢就来揪扯。王老虎大怒,睁圆怪眼,倒竖双须,大声喝道:“俺们在边关,上朝廷办军机大事,违误了时刻当不得。你家二爷是谁?敢来拦我的去路么!”打开了家将就走。正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那包成见王老虎口音硬,便走下来道:“二公有所不知,我们二爷就是当朝国舅太平侯刁千岁的二公子,现兼管军机大事,凡有边报,总要到侯店挂号,故尔我家二爷问你,你是那里来的?”王老虎道:“原来如此。俺们是西羌关云太师那里解钦犯、送本章来的。”

  那刁虎听得是云太师那里来的,忙问道:“云太师同雁翎打了几仗了?想是兵败了,来求救的么?”王老虎笑道:“太师兵去,只见了一阵,俺们雁老将军部下一千战将、十万强兵都降顺了。俺们是来献功的!”刁虎吃了一惊,道:“这老头儿转如此利害?但不知这囚车内是何人?”王老虎道:“是个狠人。”刁虎道:“难道将雁翎拿来了?”王老虎笑道:“是雁翎重外孙子!”刁虎惊道:“姓甚名谁?怎样个狠法?”王老虎笑道:“姓张名实。交了两代兵,被人捉了两回,连耳朵都杀掉了,你道狠也不狠?”说罢,掀起囚车帘子道:“刁二爷,你看看狠人的样子。”那刁虎只认不是真话,走近前一看,原来却是先锋张实,垢面蓬头,割去双耳,锁在车里。刁虎惊道:“这是我们的先行张实,为何如此?”王老虎笑道:“多亏你家千岁荐的英雄,只怕你们见了皇上,还有升赏呢!”这一席话,讥诮得刁虎满面羞出,闷闷不语,一场没趣。后人有诗道:

  诗曰:

  乱将肖小领兵权,公报私仇欲害贤。

  信是“英雄”多勇健,虽残双耳命犹全。

  话说王老虎耻笑了刁虎一场,吩咐兵丁,起身就走。那刁虎又惊又恼,又耻又羞,要来问张实的消息时,王老虎笑道:“刁二爷,今日晚了,得罪你,明日再同你细细谈谈罢。”扬然而去。正是:一场扫兴真无趣,纵有威权没处施。

  那刁虎恨恨在心,吩咐家将收了围场,即忙回庄报与刁国舅知道,设计谋为去了。不表。

  单言王老虎同熊飞龙二人进了城,已是黄昏时分,早有京城守汛的兵丁领二人来至文翰林府内。却好文翰林散朝回家,家人通报,呈上了太师的书信。文正拆开一看,已知就里,忙忙起身迎接王老虎、熊飞龙二人。来到大堂,见礼已毕,茶罢三巡,文正问问边关信息,看过囚车钦犯,留二人在家晚膳。随即命家人打道,带了本章、边报,入朝见驾去了。正是:不须待漏朝天子,自可随时见圣人。

  话说文正来到午门外,见了守宫太监,见了礼,说道:“今有紧急军情,要入宫面圣,烦公公转奏。”太监听了,不敢怠慢,随即入宫去了。不一时,只见四个内监手提金丝灯笼出来,道:“圣上有旨,宜文翰林见驾。”文正随着内监入了午门,转弯抹角上了便殿。

  山呼已毕,天子道:“卿有何事,夤夜来见?”文正禀道:“万岁洪福齐天!有太师云定奉旨平西,今已收服雁翎,兵住三关,有本在此报功,求万岁殿阅。”天子闻言,心中大喜,忙将边报、本章拆开一看,上写道:

  文华殿大学士兼管军务平西都督臣云定奏:

  为奉旨平西.于某日兵抵三关,与雁翎对阵,细责其罪。雁翎并无叛心,惟恨刁龙父子公报私仇,害他首尾不顾,无地存身,部将人人抱恨,用敢兴兵,为国除奸,为众雪恨,并无他志。今遇大兵,不战而伏。求皇上赦罪加封,除奸正法,庶远臣宾伏,四海宁靖.臣不胜惶恐,拜求上闻。

  另:有误军张实,败兵丧师,被捉辱命,亦祈发该部议罪。 臣云定百叩拜表

  话说天子看完本章,已知雁翎兵叛皆因为刁龙所逼,随即命文正草成恩诏,封雁翎为归命侯、雁羽为镇西将军;其余将士已授职者加升五级、记大功一次;未授职者俱封四品前程,回京候缺。恩诏已就,次日早朝,宣六部九卿,将雁翎的事宣了一遍,即命礼部侍郎同来人持檄到关封官去了。然后,将钦犯张实之罪,并刁发逼陷忠良之过,着该部议奏。一声旨下,举国皆知。六部官儿领旨去了。正是:一声丹诏下,谁敢不趋承?

  不表朝中之事,单言王老虎和熊飞龙二人次日得了恩诏,好不欢喜,大家换了四品冠带,会同礼部侍郎辞了文翰林,连夜动身在西关去了。不表。

  且言刁国舅,头一日刁虎回庄,将路遇张实囚车、雁翎归顺、太师得胜的话细说了一遍,刁国舅大惊,托病不朝,教人在朝打听信息。又听了这些话,越发吃惊,随即叫人请刑部张宾说话。谁知张宾为兄弟张实之事,巳打道往庄上来了。家人通报,刁发大喜,忙忙整衣出来迎接。

  二人入内,见礼已毕。刁发道:“你我之事,同病相怜,如何是好?”张宾将眉头一皱,叹一口气道:“此事不好。千岁还是皇上的亲眷,就有过犯,还可体谅;我兄弟之事,倘若皇上顶起真来,如何是好?”刁发道:“你又错了。皇上纵然念及椒房,恕罪于我,只是雁翎那贼回京岂肯干休?”正是:左思右想皆成患,何必当初作对头。

  张宾道:“要待安稳,除非云、雁二人不回才好。”刁发道:“恩诏一到,他们就回来了。怎能得他不回?”张宾道:“也不难,只要千岁到宫中一走,去求娘娘将符节交与千岁,千岁拿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就调开他们,一堆儿害了。”刁发大悦,随即命人打一小轿,人官去了。
  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四 北狼关胡申告急 南极殿刁发兴谋

  〔西江月):

  朝朝日升日落,年年花谢花开。贫无根脚富无胎,劝你平心忍耐。
  寒食山桃放蕊,重阳篱菊花开。般般都要等时来,落得眼前自在。

  话说刁国舅听了张宾之计,忙命家人打一乘小轿,悄悄的进了京城。到后宰门,用了钱,央守门太监进西宫启奏娘娘。那太监平日弄惯了的,随即进去了。不一时,三个小内监出来道:“娘娘驾在御花园南极殿看花,宣国舅进见。”刁发道:“皇上在那里?”内监道:“皇上在南书房议政。”刁发大喜,同内监进宫。来到御园南极殿,见了西宫,跪在地下,放声大哭道:“求娘娘念姊弟之情,救臣性命!”正是:奸人惯洒凄惶泪,买住深官嫔女心。

  那刁后见刁发这般光景,吃了一惊,道:“哥哥为何如此?有话只管说来,不要悲切。”刁发将雁翎还朝、朝廷见罪之事细说一遍,“求妹子将金牌玉节借与我,回去假传圣旨,召云定、雁翎去征北番。倘若胜了,也有矫兵之罪;若是不胜,一齐送在番将手里,送了他性命,省得他们回了京都,成群结党的寻仇报恨。”刁后听了此言,只得命穿宫太监将金牌玉节取出,暗暗交与刁发,道:“哥哥,小心要紧,用过速速送来,要紧要紧!”刁发答应去了。急忙辞出宫来,欢天喜地上了轿,回庄来了。正是:此回只道路人害,谁晓将来反害身。

  话说刁发才回到庄上,只见庄门口上有两个军官在那里伺候。刁发小矫才歇下来,问是何人,那两名军官跪下道:“小人是北狼关胡总兵那里来告急的。”刁发道:“前月皇上差胡用前去同守,如今怎么样了?”军官答道:“只因胡用恃强,同番将青奇打了一仗,败了一阵,伤去一万人马,失了头关。目下番兵攻二关,十分危急,故来求救。”

  刁发大惊道:“来得正好!”忙命包成写了封书子,将玉节金牌交与军官,道:“你可星夜回关,将此符节交与胡用,叫他速召西关人马前去迎敌。不可停留,连夜去罢。如用过符节,仍速速送来,心细要紧!”那人答应,上马去了。正是:恨不生双翅,冲天又驾云。

  此事暂停。再言王老虎、熊飞龙二人领了恩诏,同礼部官儿辞了文翰林,动身往西关而来。一路上秋光爽快,缓缓而行。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玩水游山自在行。

  不表王老虎等往西关在路。且言北狼关胡申、胡用二人兵败,失了头关,连夜退守二关,保守城池,不敢出战。怎当得番将青奇十分利害,带领十数员酋长都都,又拜谢过请了钟佩并张炳、赵魁、路瑶、李俭四人为向导参谋,军威甚壮,攻打城池,无人抵挡。胡申正在着急,却好求救的军士回来,呈上金牌玉节、书信回文。胡申拆开一看,已知就里,星夜点了两员偏将,拿一道金牌去到西关召雁翎兵马。正是:太平时节将人害,急难之时又用人。

  不表胡申差将召兵。且言王老虎等在路行程,非止一日。那日到了西关,云太师和雁都统等率领家将接旨已毕。礼部传郎宣读恩诏,太师等向北谢恩,都加了品级冠带。当下中军设席,留天使饮宴。次日封了程仪,打发天使先回。歇马三日,查点了府库钱粮兵马数目,出榜安民,犒赏三军,留张成仍守西关,其余众将、大小文武,都随云太师入京见驾。共是三万归降的人马,浩浩荡荡进京而来。一路上,士马欢然,三军洒乐,人人思想还乡。正是: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

  话说云太师离开西关,行了两日,那日午时,见来了两匹报马;迎面闯来,大叫:“三军慢走! 有紧急军情,快禀丞相!”三军吃了一惊,忙领那人来见太师。太师问:“是那里来的?”那人道:“是京都来的。有圣旨在此,快听宣读!”太师吃了一惊,慌忙跪下、那人拆开假旨,从头至尾读道:

  旨谕大学士云定知悉:

  今有北狼关番兵十分猖狂,联已赐胡用符节,调兵退敌。卿可领得胜之兵,率西关诸将,刻日起军,助胡用平寇。钦哉。谢恩。

  那个差官读过旨,道:“军机紧急,太师速到北狼关,要紧要紧! 我覆旨去了。”说罢,上马就回。

  太师疑惑道:“来人这等仓皇?”章江在旁道:“一定有话!”山玉道:“有何准猜!这分明是刁发怕我们回京报仇。北关胡申是他妻舅,敌不住番兵,乐得调我们到北关,又助他平寇,又不得报他仇,我们若杀不过番将,送了命,又除了害,岂不是一举三得!”众人见山玉言词有理,都道:“说得是。我们只管进京便了。”正是:任君使尽千般计,难出才人意料中。

  正在议论,忽见小校报道:“有征北胡都督的调兵符节到了。”太师道:“着他进来。”那个偏将手执金牌,向太师道:“太师爷速领兵马到北粮关去会战。”太师道:“存下金牌,大兵随后就到。”差官丢下金牌,告辞去了。

  雁翎与众将道:“太师不该允他会兵。这分明是刁发的诡计,我们倒代奸贼建功去不成!”太师道:“老夫非不知就里。一者代朝廷出力,二者救钟御史回朝;三者平北之后,我们功上加功,他们罪上加罪了。我勒住金牌,回朝缴与圣上,若是刁发矫旨、假传兵符,不怕他不全家抄斩!”众人听言,尽皆拜服。正是:韩信张良计,太公黄石谋。

  当下,太师命陈玉、红元彪、红元豹、山玉四人领三千人马为前部先锋先行,太师大兵缓缓随后。大炮三声,往北狼关进发。

  胡申同胡用商谈道:“云太师若是一月不来,我们城就难守了,如何是好?”胡用道:“只有分兵守城才好。离城三十里有座飞虎闸。正当南北之冲,乃是要道。番兵出入,路径难认,都要到那里聚会。贤弟领兵一万,到那里扎驻,我们首尾相顾,方保无虞。”胡申无奈,只得领了一万精兵,连夜往飞虎闸扎营去了。不表。

  且言番将青奇得了头关,养军十日,便领了四万番兵,分为四队来攻打二关,兵马凶勇非凡。分三千游兵在飞虎闸战住胡申,青奇却引大兵,分为十队,从小路绕到二关。离城十里,靠水临山,一声炮响.安了营寨。正是:莫言胡地无良将,不道番官亦善兵。

  早有流星报马报入二关,胡用大惊,连忙点兵守城。次日,只见四方番兵遮天盖地杀奔城下,四面围得水泄不通,十分利害。胡用上城一看,只见遮天盖日,无数番兵围住城池,连鸟也飞不出去。只听喇叭声吹,八面攻来,唬得胡用面如土色。正是:魂飞海外三千里,魄绕巫山十二重。忙令军士打下灰瓶火炮,四面守城,尽日昼夜的亲自巡视。怎当得番将青奇骁勇非常,部下的酋长都都又是能征惯战之将,架起云梯,四面攻打,只攻打得胡用魄散魂飞,心胆俱落。一连七八日,看看难支,又不知飞虎闸胡申怎样了。

  正在城头上着急,忽听远远连珠炮响,来了一队人马,竟闯番营,望城边冲杀而来。金鼓齐鸣,旗枪乱展,一将当先,十分威武,真正盔明甲亮、人高马大。生得青面黄须、红眉怪眼,手执开山大斧。正是:黄须青面多奇怪,恰似兴唐程咬金。

  原来是云太师先行陈玉和山玉、元豹、元彪率领了三千人马先到,正遇番兵围城,他便来接应。当下,陈玉提大斧奋勇当先,冲开七层番营,无人敢挡。青奇部下那都都、酋长听得有将冲营,一面前来迎敌,一面飞报青元帅去了。

  那青奇一听此言,慌忙提鞭上马,率领众将追杀过来,正遇陈玉同众番儿交战。青奇大喝道:“南蛮少要大胆,看我杀你。”陈玉抬头见来人凶猛,知是青奇,举大斧交马就杀,杀得难解难分。

  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飞虎闸胡申丧命 卧龙墩钟佩回南

  (西江月):

  夺利争名何用,高官显爵皆空,回头一笑付东风,何必因他欢恸。
  锦帐朱书尘掩,荒碑绿字苔封,不如碌碌自庸庸,乐得无穷受用。

  话说陈玉抖擞精神,与青奇交战了二十多合,看看敌不住了,多亏元豹等后军到了,冲来接应。城上胡用又领兵出来接应,三路人马合在一处,大杀一阵,冲乱番营。青奇唯恐大队有失,急忙收兵,退军五里下寨。

  陈玉等进了城,歇兵三日,恰恰云太师的大队到了,也不进城,在外面下寨。那胡用等来接见,太师问问虚实,吩咐各回汛地。

  次日,五鼓造饭,平明开关,摆成阵势。那青奇命众将道:“云蛮子此来,必有一场大战。倘若失利,必须想条退路。那胡申扎营在飞虎闸,挡住我们的去路,不可不防。”命贺兰、贺芳领三千铁甲去夺飞虎闸,又令津梁领五千铁甲去卧龙墩埋伏,以备兵败接应。众将去了。然后青奇今耶律蛟、耶律龙接应左营,麻哩哈、黑哩瞅接住右营,自领十六员大将,出中军挑战。正是:番将多骁勇,兵机调度精。

  话说云太师向众将道:“久闻青奇利害,小心要紧。”命王老虎、熊飞龙领三千人马,抄出番营之后三里之外,虚张声势,以乱彼军心。二人去了。然后同众将上马,出营交战。#p#分页标题#e#

  只见门旗开处,番将青奇勒马横鞭,铁盔铁甲,黑面生烟,青睛暴露,连人带马好似烟熏宝塔,果然凶恶。太师道:“谁去见一阵来?”章清应声出马,挺枪大叫:“番狗通名!”青奇大怒道:“俺乃大国三川征南大元帅便是! 来将何名?”章清道:“大将章清是也。不要走,吃我一枪!”

  劈面挑将进来。青奇将生铁鞭一起,急架相还。二人战了八九个回合,章清不是青奇的对手,败下来了。青奇纵马赶来,太师大惊道:“谁去接应?”雁公子将金锤一起,纵马迎来,大喝:“青奇少要撒野,公子爷来也!”拦住青奇,战在一处。一个是南国英雄,一个是北番豪杰,真正棋逢对手,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战了四十合,没有胜败,只杀得征云黯黯,惨雾迷迷。青奇暗想:“好一员少年蛮将!”公子暗骂:“好一个凶恶的番奴!”又战了十几个回合,终是公子年少英雄,越战越紧,青奇渐渐松了。公子卖个破绽,让青奇一鞭打来,将身一闪,左手挟住铁鞭,右手一把抓住青奇的腰带,往怀内一扯,一声响,青奇挣断丝绦,拖着铁鞭败了去了。正是:力让三分少,棋输一着先。

  公子见他挣断腰带走了,纵马来追。那番营左右二阵见中军败了,一齐来救。这边云太师将鞭梢一指,左有雁翎和董家兄妹,右有陈玉和红氏兄弟,中有章清、马如,领大队杀来。王老虎等又领了三千人马,在山上鸣金擂鼓,呐喊摇旗,十分声势,势不可挡。青奇大队驻扎不住,一齐拔寨都起,败得下去了。正是:黄口孺子,怎闻霹雳之声;病体樵夫,怕听虎豹之吼。

  公子当先,众将随后,这一阵只杀得番兵犹如星飞云散,浪裂波开,跑个不迭。

  且言青奇见山上有兵,怕有埋伏,当先破路奔逃,败下二十多里。恰好前面到了飞虎闸,贺兰、贺芳等正同胡申交战。青奇大叫:“二将且去接应追兵,待本帅与胡蛮子交战!”二将得令去了。这青奇将铁鞭一起,大叫:“胡蛮子让路!”胡申不识进退,舞刀来迎,被青奇一鞭打来,力用重了,胡申招架不起,撞下鞍桥。正是:三魂渺渺归地府,七魄悠悠赴冥城。

  那青奇打死胡申,夺了飞虎闸,招集败残人马,鸣金收兵。计点人马,伤了十三员大将,折了七千番兵,可怜尸骸遍地.血染成河。正是:只因南北争天下,伤了多多少少人。

  不表番兵安了营寨。且言云太师追了三十里,也知胡申丧命,飞虎闸大营已失,不敢深追,鸣金收兵。查点人马,大小将官一个也未失。太师大喜,三声大炮,进营犒赏三军。

  太师唤过王老虎、熊飞龙、张三、赵大四个人,吩咐道:“汝四人备领五百兵马,听中军炮响,前去如此如此。”四人得令去了。太师又唤陈玉过来,吩咐道:“你领三千弓弩手,前去如此如此,接应四人,不可有误。”陈玉领令去了。又令红光和山玉、马如、章清各领五千人马,到卧龙墩后埋伏,制造火弓火箭火炮等物,“但闻飞虎闸炮响,便去烧他粮草。”四人也去了。正是:妙算欺诸葛,神机胜太公。

  话说太师调点诸将已毕,又令雁公子道:“汝明日五鼓以前便领红元豹、红元彪,带五千铁甲,趁他辛苦,前去冲营,老夫与令尊前来接应。”公子领令,回营安歇去了。不表。

  且说青奇败了一阵,幸喜得了胡申的营才得安寝。二更时分,忽听营外炮响,青奇大惊,忙上马提鞭,出营一看,只见东边来了人马,灯球火把,呐喊摇滚,杀奔前来。青奇令三军扎好了营,领兵前来迎敌.正遇王老虎,战了三合,忽然去了。青奇不敢追赶。回马时,又见西边也有一队人马杀来,青奇来战时,又不见了。青奇回营,才下了马,忽听叫杀连天,南边又有兵来了。青奇大怒,传令大小将官,披挂齐整,掌起灯火,便来迎敌。赶到南边时,又不见了。忽然北边又有兵来了,青奇纵马便来战北边时,忽然东西两路兵马又来了,把个青奇东西南北跑个不住,跑得气起来了,吩咐众将:“守好了营,让本帅追他一阵!”正是:一夜疑兵计,激恼北番人。

  那王老虎一军杀到面前,青奇大叫:“不要走!”领兵追来。紧追紧走,慢追慢走,追了三里多路,王老虎往黑林中一闪,一个人也不见了。青奇无奈,只得回马。才走了几步,忽听一声梆子响,陈玉领三千弓弩手,在黑暗中两边射来,犹如飞蝗骤雨,势不可当。番兵呐声喊,回头乱跑,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青奇身中三箭,幸喜甲厚,不曾受伤,败回营去了。正是:不是被坚甲,已从箭下亡。

  话说青奇败回大营,喘息未定,已是五更时分,大小三军跑了一夜,正在困顿之时,忽听连珠炮响,雁公子领五千铁甲杀将来了。青奇大惊,向众酋长、都都道:“彼逸我劳,势难取胜,小心要紧。”众将答应一声,一齐出营迎敌。门旗开处,只见雁公子两柄金锤一晃,滚到面前。正是:人强马壮多威武,将勇兵精甚显扬。

  青奇见了,更不答话,舞铁鞭劈面相迎。二人战了二十多合,那青奇是跑了一夜的人,连坐下马也困了,如何敌得住公子的神锤!正要败时,番将贺兰、贺芳二将齐来助战,这边元彪、元豹便来迎敌。番特耶律蛟、耶律龙、麻哩哈、黑哩啾等率领众将都来助战,怎敌得公子一对禅锤,两道金光,舞得风不透雨不漏的,好不利害!再加元彪、元豹两口刀十分了得,只战得那些番将马仰人翻,呼呼气喘。正是: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

  话说两军正在混战,不防云太师和雁都统并董仁、金瓶领大队人马冲将来了。青奇等兵将都是困了的,一见大队到了,都无心恋战,呐声喊四散奔逃。大营一乱,扎不住阵脚,一齐溃散,往北奔逃。这里云太师督兵追杀。可怜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哀声动地!正是:无辜戕杀兵和将,只为贪心想中原。

  不言太师追赶青奇。且言番将津梁同钟御史并四个侍卫在卧龙墩埋伏。钟佩思想回南,占了一课,已知太师兵胜,今日该应父子相逢,遂瞒了番将,同四个侍卫悄悄出营。见山后杀气冲天,钟佩道:“必有埋伏! 同去探来。”

  五个人悄悄行到山后一看,只见都是中华服色,无限人马在那里制火药。正在看时,忽见背后一员老将,带一个年少文官,领着五十名兵丁前来巡山,见了钟佩,一齐赶来。正是:也是天缘巧,狭路两相逢。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献地图大破番兵 顺天心共归中国

  〔耍孩儿):

  哭龙逄,吊比于,羡庄周,拜老聃,未央宫里王孙惨。南来薏苡徒兴谤,七尺珊瑚只自残。
  孔明枉作英雄汉,早知道茅庐高卧,省多少六出祁山。

  话说钟佩等五人在看之间,见有兵来,那张炳、赵魁便要动手,钟佩止住道:“不可! 待我问来。”只见红光挺枪大喝道:“你是何方奸细,敢来窥探?”钟佩道:“你是云太师那一部的将官?”红光道:“俺乃乌风寨大王红光是也。”钟佩听了,连忙下马,道:“红老兄,你可认得我钟佩了?”红光吃了一惊,道:“钟恩爷为何在此?”忙忙滚鞍下马,拜伏在地。钟佩等也下了马,彼此见礼。恰好山玉随后到了,红光大叫道:“状元公快来,见令尊大爷在此!”山玉听了,忙下马,哭拜于地。正是:至性天伦重,悲欢两集时。

  父子二人彼此细诉了些别后之事。一行七个人都到了山后,会了马如、章清,叙起情由,大家欢喜。正在谈心,忽听连珠炮响,章清道:“太师兵到了,快去接应。”钟佩道:“不要伤了津梁的性命。”众人答应,一齐上马,领兵杀出来了。正是:一声号炮如雷吼,万队军兵似雨来。

  不表红光等督兵接应。且言雁公子领兵追赶青奇。青奇大败,四散奔逃,往卧龙墩败走。番将津梁正引兵出来接应,被马如、章清在他粮草里面放起火来,火弓、火箭、火炮、火镖,烧得烟涨通天彻地,好不利害。津梁不敢恋战,冲路而逃。这青奇见卧龙墩火起,吃了一惊,冲到前面,正遇马如、章清,拦住就杀,将青奇人马冲作两段。青奇身中三枪,支撑不住,夺一条路,也不顾众将,落荒而走。这一阵只杀得四万番兵,只剩了一万带伤的人马,黑哩瞅、耶律龙俱死在阵上。败走了六十余里,方才罢了,收拾残兵,回关而去。正是:无穷辎重皆烧尽,数万儿郎总祭刀。

  云太师督兵,自卯时直杀到酉时,番兵去远,方才鸣金收兵。四路人马都打得胜鼓回营。众将都来献功,参见已毕,然后红光同钟佩、张炳、赵魁、路瑶、李俭上帐参见太师。太师见了钟佩,忙下席迎接,道:“老夫想坏了!”钟佩跪下道:“多蒙恩相几次相救,此恩怎报?”太师道:“儿女骨肉,何出此言!”两下见过礼,然后是章江、赵璧全、雁公子等都来见了。太师、雁翎吩咐大开筵席,众将贺功,犒赏三军,十分得意。

  太师将别后之事同钟佩细谈了一会,然后问钟佩番邦的虚实。钟佩道:“番人虽顽梗,须杀进他三关,就势如破竹了。只是路径盘曲,急切难攻。卑职画了个地图在此,照此前进,百无一失。”太师大喜,接过一看,道:“明日照此前去行事便了。”正是:忠臣有意安边壤,预画山川地理图。

  不表太师的话。且言青奇战了两日一夜,战得力倦筋酥,魂飞魄散。回关内查点番兵,拆了二万八千人马、二十几员大将,紧闭关门,不敢出战。连忙写本章,差官申奏狼主,求救兵去了。正是:事急忙求救,兵来且关门。

  话说那番王见本大惊,忙与军师哑哩仙商议退兵之策。哑哩仙道:“臣保一人,可退南兵。”狼主忙问是谁,哑哩仙道:“此人姓祖名雄,有万夫不当之勇。”狼主大喜,即刻拜祖雄为帅,领十万番兵杀到关上,会合青奇,共议破敌之事。不表。

  再言云太师养军三日,拔寨起行,浩浩荡荡杀奔北关。关内番将祖雄同青奇领兵杀出迎敌。两阵对圆,祖雄摆赤铜刀出马叫战。太师道:“来将凶勇,谁去探他一阵?”红元彪挺枪出马,大叫:“番狗通名!”祖雄道:“俺乃大将祖雄是也。蛮子报名!”红元彪道:“俺乃大将红元彪是也。”祖雄道:“无名小卒,饶你回去,快叫云蛮出来领刀!”元彪大怒,挺枪就刺。祖雄将赤铜刀一起,犹如门板一般,急架忙迎。二人战了三四合,红元豹见哥哥不是番人对手,拍马舞刀,前来助战,三人杀在一处。谁知祖雄力大无穷,战到二十合上,大喝一声,一刀向红元豹顶上砍来。红元豹叫声“不好!”将身一闪,刀尖在背上一削,将铁甲破开三层,几乎丧命。二人吃了一惊,拖着刀枪败下来了。正是:番将多英勇,一刀败二红。

  祖雄见二人走了,大叫:“有能者再来!”雁公子见了大怒,骂道:“少要猖狂,我来了!”将金锤一起,滚到面前,不论好歹拦头就打。祖雄举大刀对面交还。但只见四条胳膊穿梭,八只马蹄撩乱。刀来时,一片红光;锤到处,千条黄雾。二人从辰时战到未时,不分胜败。祖雄的马却困了,大叫道:“回营换马再战!”按一刀,换马去了。公子也回营吃些战饭,复上马出营。二人又战。看看晚了,两下里鸣金收兵。正是:将遇良才无胜败,棋逢对手少输赢。

  话说祖雄回营,向青奇道:“怪不得将军失利,果然利害!要胜南朝,须先除此将。待俺明日用暗器伤他,将军便领大队冲营便了。”

  不言番将商议。且言雁公子回营,太师道:“我看这番将英雄,须用智取。”便将钟佩的地图取出一看,大喜道:“有计取他城池了!”忙唤齐众将听令,众人一齐进帐。参见已毕,太师道:“破了他三关,便可长驱直入。”即唤张炳、赵魁吩咐道:“汝二人路熟,可同雁公子领五千铁甲,绕出他关后埋伏,但听卧龙墩炮响,便去抢关。”公子领命去了。又唤董仁、金瓶、元豹、元彪、红光领一万人马,尽带长枪弓箭,十五里一处,分为五处理状,听炮响一齐杀出,擒他马兵。又唤章清、马如、王老虎、熊飞龙、哼都领一万人马,也分为五路埋伏,尽带校刀手,听炮响齐出,砍他马腿。又令章定金同胡用领五千弓弩手,在卧龙墩埋伏,将干柴烈火烧断他的归路,放箭单射祖雄。又唤陈玉领五千人马,往来接应。以酉时为准,都来会合攻关的人马便了。正是: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众将得令,各自安排去了。不表。

  且言一宿晚景已过,次日平明,祖雄早领兵前来搦战,单要小蛮子对敌。云太师和雁都统出马阵前,大叫道:“小将军今日有事,俺老太师亲来会你。”祖雄一见太师,心中大喜,道;“除了他就都散了!”拍马舞刀来奔太师。太师背后,雁都统吼一声,舞大刀便来接应战他。二人刀对刀,大战二十余合,雁翎一按刀,往斜刺里败走,祖雄来奔太师。太师带马领兵,跟着雁翎败走。祖雄大叫:“往那里走!”拍马赶来。

  青奇见相雄得胜,招动十万大兵,一齐追赶下来了。太师引兵往卧龙墩山后落荒而走。祖雄大喜道:“里面是死路,往那里去!”引大兵只顾往里追来。追了七十里路,忽然太师的兵不见了。祖雄心疑,正要回军,猛听一声大炮,两边五千弓弩手一齐放箭,犹如飞蝗骤雨,势不可当。祖雄回马就走,十万番兵,自己挤住自己,一时那里退得及?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祖雄身中数箭,夺路走时,见太师在山上叫道:“祖雄,你鱼游釜中,还往那里走! 不如降了罢。”祖雄大怒,拍马上山时,一声响,连人带马跌下陷坑,被雁翎领兵用挠钩套索勾上来拿去了。正是:千斤膂力成何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不表祖雄被擒。且言青奇领大队往外逃时,两边火炮流星、干柴乱草往下乱打,烈焰腾空,好不利害。青奇大惊,杀条血路,往外乱撞。十万兵只逃出一半,都被箭射火烧死了。

  青奇正走时,右有董仁、金瓶、元豹、元彪、红光领五队长枪手冲来,只剩马上的人;左边有马如、章清、王老虎、熊飞龙、哼都领五队短刀手冲来,只砍马下的腿。将青奇的五万残兵冲做七八段厮杀,人人大叫:“不要放走了青奇!”青奇唬得魂飞魄散,只带了万把残兵,夺路而走,顶头撞见陈玉,拦住就杀。青奇不敢恋战,夺路而走了。可怜十万番兵,只剩了七八千败卒。

  奔回头时,只见城上总换了中华的旗号。一声炮响,雁公子从关内杀出来了。青奇大惊,回头往小路走时,只听一连九个号炮,太师和雁翎、陈玉、章清、马如、红元豹、红元彪、董仁、金瓶、王老虎、熊飞龙、章定金、胡用并十二路人马一齐都到,团团围住,如铁桶一般。正是:四边布下天罗网,任君插翅也难飞。

  那青奇四面一看,都是中原人马,围得叠叠重重,无路可走。太师高叫道:“青将军,你快快投降,老夫不计你前罪,不然你死也是无益,岂不可惜!”青奇只得下马投降。

  太师大喜,领众入关。安民已毕,将祖雄斩首号令,大开筵席,犒赏三军。次日,命青奇同雁公子为前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无不投降,声势大振。早有流星探马连日连夜报与北梁王去了。正是:兵势如波浪,迅速赛风雷。

  话说探马报入幽州,梁王大惊,慌忙聚集文武众臣,商议道:“云太师足智多谋,雁都统兵精将勇,更兼钟御史回南,探知我邦虚实,如何退敌是好?”只见班中一人跪下道:‘臣有一计。”正是:兵败思良策,君臣议论忙。

  未知后事如何计策,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众公卿四上陈情表 小英雄三闹太平庄

  〔耍孩儿):

  邈唐虞,远夏殷,离宗周,入暴秦,争雄七国相兼并。文章两汉空陈迹,金粉南朝总废尘。
  李唐赵宋慌忙尽,最可叹龙蟠虎踞,尽消磨燕子春灯。

  话说那番臣奏道:“我王兴兵,皆因西羌王送书来挑唆,才有这一番风浪。如今羌王坐观成败,并不一助,诚为可恨。目今青奇投降、祖雄被杀,云太师长驱大进,势不可当。依臣愚见,不如将羌王送来的金珠宝贝、彩缎金银、书信等件,都送与云太师求和,令他领兵西去,方可免目前之急。”番王道:“谁人敢去?”哑哩仙道:“臣愿去。”番王大喜,将那些金银宝玩装了四车,又自已备了四车金银彩缎貂裘等件,差哑哩仙带了书子表文,来到太师军前。

  通了信。有小军引哑哩仙入中军。参见了太师,说了情由,呈上书信表文、金银宝玩等物。太师看了表文,道:“行兵大事,乃自己做主,岂有听人挑唆之理?但汝主既来求和,老夫无有不依。只是老夫身为人臣,断无受私之理,汝可将贡物表文装载上车,差一亲王写表称臣,朝我天子便了。”正是:心能贯赤日,气可盖青云。

  哑哩仙道:“谨依太师钧旨。但所献金银求太师哂存,天子贡物,寡君自然另备。”太师道:“既蒙厚意,候老夫奏过天子,分赏三军,以广你主君之惠便了。”太师留番臣欢宴,暗示军威。那哑哩仙往帐下一着,只见明盔亮甲,好不威严,一个个金冠绣袄、银铠珠缨。忽见得?有诗为证:

  丞相军威镇总戎,熊帏虎帐座生风。

  一声号令惊神鬼,勋业堪与周召同。

  话说哑哩仙看了太师的军威,暗暗吃惊道:“怪不得我邦失利,果然利害!”饮过宴,辞了太师回朝。将太师的话奏与梁王。梁王只得又备八车金银贡物,写了表文,差了御弟耶律珠、军师哑哩仙来到太师行营。见过了礼,呈上贡物表章。太师一一看过,交与军政司收了。

  太师养军三日,然后放炮起行,一路上好不风光。回到北狼关,将所得的钱粮一一查点,装了有二十余车,所收的降将都带回京,留陈玉守关。其余诸将都带回京讨封。三军起行,正是小阳月的天气,正好行程。一路上逢州过县,自有地方官迎送。三军欢舞,士马奔腾,军民百姓秋毫无犯,所过之处无不欢腾。正是:军敲得胜鼓,民唱太平歌。

  话说云太师率领三军在路行程,渡水登山,非止一日。那日到了京师地界,离城五十里,早有报马报入京城。九门提督忙奏与天子。天子大喜,即降旨命左贤王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三十里。左贤王领旨,不敢怠慢,即刻传齐六部九卿、王亲国戚,摆了半朝銮驾,迎出城来。那些文武百官、军民百姓,听得云太师和雁都统、钟御史奏凯回朝,无不欢喜。只有刁国舅和张宾二人,唬得寝食不安,十分忧虑,没奈何,只得随班行礼,跟着大众出城迎接。

  到了太师行营,一齐下马禀见。太师忙命开炮开营,率领众将披挂整齐。接旨已毕,然后同众人见礼。左贤王道:“孤在朝闻得太师经纶妙用,兵法精纯,不胜拜服。”太师道:“一者是天子洪福,二者皆钟、雁二人辅助成功,与老夫何涉!”二人谈了些话,左贤王领众官起身告退。太师道:“候见过圣上,统来奉谢。”左贤王道:“岂敢,岂敢!”太师领众送出行营,一拱而别。正是:回军得胜多荣耀,天子非常降旨迎。

  次日天明,太师统大兵扎在城外,自己同雁翎、钟佩、大小随征文武官员入城面圣。一行执事在前,数十骑马在后,好不威风。入得城来,到了午门,有司礼监引太师来到金銮殿。山呼已毕,天子大喜,亲自离御座,用手相搀,金墩赐坐。道:“老卿远征,寡人时时挂念。”太师道:“仗万岁洪福,所到皆服,但西边之功皆雁翎父子及众将之功,北边之功皆钟佩诸将之功,老臣不过是坐台点将而已。诸将并番使俱在午门伺候,未敢擅入,求万岁降旨。”天子大喜,即刻命司礼监引众人见驾。太监领旨,不一时引众人入朝。钟佩、山玉、章江、定金、璧全、哑哩仙、耶律珠在左,都是红袍玉带,象简当胸;雁翎父子并章清、马如、董仁、金瓶、红光、元豹、元彪、张炳、赵魁、路瑶、李俭、王老虎、熊飞龙、张三、赵太、哼都、青奇、胡用在右,都是金盔金甲.绣祆珠缨;陈玉、张成守关未到。两边文武,山呼拜倒金阶。天子一看,文武双全,心下大喜。道:“众卿平身。”

  雁翎、钟佩、太师、文正各写了一本,将六年之事细细开明,一齐当阶呈上,道:“恕微臣万死,求天恩电阅,以正赏罚。”天子道;“众卿曲直,联已知一二,俟近几日待朕分剖。”将本存下。太师又将金牌呈上,道:“此乃胡申召臣之宝,今缴与万岁。”天子接来一看,大怒,即召管牌太监,当殿问道:“此牌从何出去?”又问胡用:“此牌从何得来?”二人不敢隐瞒,都一五一十诉了一遍,朝刁发身上一推。天子大怒,即命文翰林:“先押了钦犯,等见过番臣再审。”正是:从前做过事,不幸一齐来。

  当下文正领旨,将一干人犯,着人押回私衙去了。天子传旨众臣,将番将进员的表文并金银宝贝、和太师得胜所有的银两彩缎钱粮,都搬在金銮宝殿。祭过天地,大宴群臣,天子亲自陪宴,笙萧迭奏,玉磐金钟,好不富贵。正是:欲知真富贵,定是帝王家。

  群臣宴罢,谢恩已毕。天子道:“众卿劳苦,各人回家安歇一月听封。番臣远来,赐白璧三双、黄金千斤,速回本国,无得再生兵乱。”又点官二名,去替回陈玉、张成受封。

  众人谢恩出朝,各人回署,好不风光。章江就在钟府内住下,忙差人到杭州去接父母家眷去了。雁老夫人并钟府家眷、亲丁都赦出天牢,张宾亲自送回各府。正是:自古小人多短见,送暖迎寒处处同。

  不表众功臣各各回家,重逢父母,再会亲朋,十分欢乐。且言文翰林奉旨收押一干钦犯,先将张宾、张实、季德带到家中,然后去拿刁发。带领衙役来到太平庄上,通报了名姓。刁发也不出迎,大模大样的吩咐家人传命。文正走进内堂,只见刁发同包成下棋,见了文正,略起起身道:“请了。”文正行过礼坐下。刁发道:“老文,你来做甚?”文正道:“只因云太师上本,朝廷要拿盗金牌的钦犯,头一名便是千岁的名字,发到卑职身上,是以造府来与千岁说声,就请千岁到小衙门会对对口供,好回旨。”刁发大怒,叱道:“云老头儿得功回朝,就来欺人!他看见我拿金牌的些须小事,也生大惊小怪的!又无证见又无赃,这件事烦你回去胡乱问问口供便了,改日再候你便了。”正是:不知身有罪,犹使势和威。

  话说文翰林听得此言,心中大怒,道:“头一名便是你,叫我问谁的口供!圣上旨意,谁敢儿戏?”刁国舅道:“我就来与不来,也没有甚么大事!既如此,你先去,我就来便了。”文正道:“这个不能,要屈驾同卑职走走。”刁发大怒道:“大胆的狗官,如此放肆!我偏不去,你怎样我?”

  包成在旁道:“千岁也不必怒,慢慢商议。天下有甚么做不来的事。事过之后,那里没有事相与?文老爷也依我请回,等审问之时,叫个家属来对词就是了。这太平庄内,也是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何必要真怎的。”文正道:“上命差遣,没计奈何,要屈千岁走走,只好改日请罪罢。”文正尚未曾说的了,不防刁虎在后听见了,跳出来嚷道:“好不知人事的狗官,少要拿班做势! 难道又是要你女儿做亲,求着你不成!”这一句话提起文翰林一腔旧恨,大怒,起身就走。刁发道:“看你怎样!再来打你的狗腿!”

  文正大怒,飞身上马,要入城去面圣。一头正走时,恰恰遇见雁公子同红元豹、红云彪带领几个家将,从落贤庄云太师家出来。见了文翰林来了,一齐下马,连忙迎上,作揖道:“文老伯从那里来,为何怒容满面?”文正道:“再不要提起!”遂将拿刁发的活细说了一遍。雁公子等一齐大怒道:“这还了得! 既不遵旨,又辱朝臣! 待面圣回,他又有准备了,不如待侄等如此如此,同老伯去拿便了!”文正大喜。这一去有分教:龙潭虎穴生风浪,御苑皇宫辨是非。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辨忠奸朝廷正法 报恩仇众士舒怀

  〔西江月):

  思想三皇五帝,一般锦绣江山,风调雨顺万民安,不见许多公案。
  后世人情千变,愚民一味痴顽,争田夺地作为难,回转头来虚诞。

  话说雁公子向文翰林道:“若等面圣回来迟了,不如我三人装做家人混到里面,见一个拿一个,见两个拿一双,搜出他的赃证,带回私衙,严汛口供;审定了,大家去金殿面圣,看他怎样转弯!”文正大喜,慌忙打扮停当,带了暗器,一行人又拨马往太平庄来。

  一时到了庄门,下了马,一切家将都藏在庄外,只带二人入内.烦门官通报道:“我有要紧的话来禀声千岁的。”门官入内禀道:“文翰林又来要见。”刁发道:“打他的狗腿!”门官道:“他说有要紧的话,要来面禀。”刁发道:“既如此,教他进来。”包成道:“他有多少人?”门官道:“只有三个人。”包成道;“既如此,叫他进来。”正是:谁知来者少,擒去转还多。

  那门官传话出去道:“千岁叫你进去呢。”文正忍着气,带了二人朝里就走。走进一看,恰好父子二人同包成俱在那里用中膳,多少家将在那两边服侍。见了文正,大喇喇的道:“今又来有何话说?”文正道:“诸钦犯在堂都要等你,你还是去不去?”包成、刁虎一齐喝声:“左右,打他的狗腿,带他到内苑去!”左右正要动手,旁边雁公子大喝一声,纵上堂未,势如猛虎,左手抓住刁发,右手抓住包成,犹如提鸡一般,往阶下一掼,红元彪一脚踏住,早将刁发捆了。刁虎井众家将来救时,被雁公子掣出铁尺,手起打倒七八个。刁虎见势头不好,大叫:“关上庄门,点羽林军来拿!”红元彪大叫道:“雁都统大兵在外,少要猖狂,好好受绑罢!”众人听得,不敢动手。刁虎往后就跑,被雁公子紧紧赶来。皆因凑巧,恰恰云文捧着个金牌的盒子,出来送与刁发收藏,向外跑来。刁虎向内跑,一撞,两个人齐跌一跤,连盒子都跌散了,掉出两扇金牌来。雁公子大喜,一齐拿住。外面红元豹、家将一齐引进来拿人。正是;鹰鹯拿燕雀,狐兔遇豺狼。#p#分页标题#e#

  话说红元豹先命家将捆了刁发,拿出庄门,然后来捆包成,也拖出庄门,叫人看守了,后进来拿众人。见雁公于抓住云文、刁虎,也来绑了,拖出庄门,将金牌、盒子等件一齐命家将上了车子,拿出庄门。将刁发父子并云文、包成都绑上车子,文翰林摆道起身,解进城来。雁公子同二红各自回去。不表。

  单言文翰林将刁国舅一干人犯解进彰义门,那些街坊百姓见了,人人欢喜,个个指着骂道:“你平日占人田地,抢人妇女,十分作恶,一般也有今日!”正是:从前做过事,今日一齐来。

  不表街坊百姓欢喜痛快。且言文正回衙,飞风叫人去请左贤王来监审,一面传请太师、山玉、定金、雁翎等一班原告前来对词。家人去了。那云太师等都是伺候现成的,不一时都到了。文正起身,接进内衙,行礼已毕,诉说拿刁发之事,大家笑个不止。正在谈心,家人来报:“左贤王驾到。”大家起身迎接,行礼坐下。

  谈了些话,即刻传班坐堂,上供王命,旁坐左贤王,文正公案坐在下首,原告人等左边伺候。然后,在刑部监中去提出张宾、张实、季德,跪在丹墀。文正见面就将云太师审过季德的原供审问季德。李德满口抵赖。定金、山玉向前道:“你夜入中军,身怀利器,还伤我家将,不是行刺,意欲如何?”这一句话,问得季德哑口无言。正是:言真张实无词对,不怕奸人会反供。

  季德还叫冤枉,左贤王在旁大怒,喝叫:“拿铜夹棍来夹起来!”左右一声吆喝,抬过夹根,拖下季德,扯去袜子,将双脚朝夹棍内一踹。了当不得,那季德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半晌醒来,叫道:“小人愿招!”文正道:“从头说来!”那季德遂将一次劫杀云元,二次劫杀山玉,三次行刺太师,都是包成兴谋、刁虎差遣的话,细细诉了一道。文正吩咐:“松了刑,包成上来!”正是:未得害人先害己,这回断送老头皮。

  带上包成,文正大喝道:“都是你这班小人谄谀嫁祸!不夹不肯直招!”喝声:“夹起来!”包成大叫:“监生愿招!”也一五一十照直招了。张宾、张实都向刁发身上一推。文正一一都教画了供,然后叫带刁发。刁发上来,立而不跪,文正道:“王命在上,因何不跪?左右,与我打腿!”刁发只得跪下。文正道:“你身为皇亲,官尊极品,因何爱色贪财,矫诏违旨,纵子行凶,残害忠良?背君误国,几害万民性命!今众人已招,你有何理说?好好招来,免伤体面!”刁发自恃椒房,必无大事,高声道:“我犯国法,也不要你摆布!说要画供就画!”文在叫给纸笔,刁发自已画供写词。正是:不知头已去,犹恃口能言。

  文正看完口供,吩咐带去,押了一干人犯,仍到刑部监中。

  然后将众人口供叠成文案,将刁发的罪案一件件开列。正是:

  第一款:着灯抢女,殴打朝臣;

  第二款:纵子刁虎强娶云氏;

  第三款:嘱子刁龙陷害良将,以致羌贼入关,损丧兵粮;

  第四款:擅盗金牌,假传圣旨;

  第五款:暗荐奸党张实为将,险伤老臣,丧兵害国;

  第六款:纵仆劫杀人命;

  第七款:卖官卖爵结党,爱色贪财,万民受害。

  文翰林开成刁发七款大罪,又取文案叠在里边。又将张宾判成丧师辱国的罪,又将包成判成嫁祸兴谋、作奸纵恶的罪,又将季德判成杀人无忌的罪。又将云文判成忤逆不孝的罪,刁龙、胡申已死匆论,但胡用不能守关,亦有失关之罪。文翰林将一干人犯的口供、罪案开得清清楚楚,叠成案卷,同左贤王斟酌定了,带齐人犯,一同面圣。正是:须遵孔圣行三畏,莫犯萧何一律条。

  当下,左贤王和文翰林、云太师、雁都统、钟御史等一齐押了人犯到午门见驾。早有皇门司礼监入宫奏了天子。天子传旨召见。这一次有分教:天庭三尺剑,判出十条奸。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结朱陈共效鸾凤 联秦晋同偕金璧

  (要孩儿):

  拨琵琶,慢慢弹,唤庸愚,警懦顽,七条弦上多哀怨。黄沙白草无人迹,古戍寒云乱鸟还。
  鱼罗惯打孤飞雁,收拾起渔樵事业,住从他风雪关山。

  话说左贤王、文翰林等随内监入宫,山呼已毕,文正奏道:“奉旨提审这一干人犯,臣不敢自专,今与左贤王千岁审实口供、罪案,呈上万岁亲决。”太监接上。天子展开一一看完,与四人之本毫无差错。天子大怒道:“刁发存心不良,险误国家大事,本该灭族,姑念懿亲,斩首示众;其子刁虎,本当斩首,念刁氏无后,发在边地充军;刑部张宾,削职为民;其弟张实,斩首示众;季德手伤二命,又敢行刺大臣,着凌迟剐死;包成斩首示众;胡用丧师失地,本应斩首,念从征有劳,革职免罪;其余党羽免追。云文不孝,本当斩首,念功臣无后,着云定带回家中教训。”圣上批定罪案,即降旨命三法司和文正代去施行。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当下圣旨巳下,文翰林和三法司不敢怠慢,随即领旨,带领侍卫人等,就在金殿将刁发父子人等剥去衣冠,皆绑起来,带出午门,押赴云阳市口。一个个朝北跪下,刽子手提刀,只候旨到行刑。少顷一刻,只见穿宫大监一马跑进法场,手执行刑牌,大叫:“开刀!”监斩官喝声:“动手!”

  只见法场中黑旗一展,炮响一声。人头齐落。可怜刁发一等权臣,化作无头之鬼;李德行凶、包成作恶,俱化作南柯一梦。可见天理昭昭,善恶有报。后人有诗为证:

  百般凶恶百般奸,到底难欺头上天。

  自古何人能放过?劝君素位且安然。

  话说文翰林奉旨同三法司斩了刁发、张实、包成,剐了季德,四颗首级捧来复旨。天子传旨,命挂在云阳市口示众,其余军犯,命三法司即日起解动身。各人领旨去了。

  天子又命云太师道:“卿可领众功臣听封。”云太师奏道:“臣与雁翎、钟佩尚有家事上奏天庭。”天子道:“奏来。”只见三人一齐跪下,各呈一本。太监接来,摆上龙案。天子见本,先看太师的本章,原来奏的是:“逆子云文,蒙恩赦罪,以家法教训,但其生性愚劣,不堪承嗣,愿令归宗。再女素晖,因曾许状元钟林云,因刁虎强媒,男装逃去,改名云素,蒙圣恩取中探花,至今负罪,未敢明奏。今正改妆待罪,天恩定夺。”皇上大喜,道:“闺中有此奇才,真真难得!又与状元为婚,可谓郎才女亦才矣! 待朕与他主婚便了。”正是:休言闺阁女,亦有探花才。

  又看钟佩的本章,原来是奏的:“钟林云先定云民为婚,后因奸人陷害,逃罪西湖,多蒙榜眼章江父子怜才周济,臣妻子受厚恩,十分仗义,误认云氏已亡,又聘章氏紫萝为婚,尚未过室。求圣恩定夺。”天子大喜,道:“云氏才貌双全,章氏贤德并茂,二佳人,一才子,理合为婚。待朕做主,择吉同娶,一日成婚便了。”正是:芍药庭边双翡翠,芙蓉池上两鸳鸯。

  又看雁翎的本章。原来是奏的:“公于雁羽,前因被刁发谋害,避祸藏身,多蒙文翰林相留,又为刁虎抢娶文氏.是雁羽救回,因此患难结婚,言而未聘;不意后因西羌兵乱,多蒙董金瓶收留,后又定婚,未娶。今者董金瓶随兵北征,屡建大功;前者,文翠琼患难相留,屡施大德。二人之婚,求天恩定夺。”天子看了,益发欢喜,哈哈大笑:“恰好文配文、武配武,一般儿都是一夫二妇,却也均匀!都待朕做主,替三卿迎娶!”当下三人一齐谢恩。

  天子即命钦天监选定吉日结亲,又命户部尚书:每人赐给黄金万两、锦绣千端、蟒袍一领、玉带一条、御酒千瓶、御筵十席,“左贤王可代朕劳,三家一日迎娶。”圣旨一下,三人又上殿谢恩。天子道:“三位卿家且回去料理贤郎姻事,候吉期之后,将随征大小军兵开了功劳簿来听封。”

  太师三人大喜,当殿谢恩,辞驾出朝,领了御赐的金银缎匹等件,摆道各回府第。一路上摆得热热闹闹,好不风光。正是:时来风送滕王阁,花开月满十分春。

  单言云太师回庄时,御赐物件摆满厅前,夫人、小姐好不欢喜。不表。

  且言钟爷正将御赐金银缎匹,父子二人摆回府第,庆贺天恩。忽见家人禀道:“夫人、小姐已到京都,现在章府了。”钟爷大喜,即命山玉摆了状元执事,前去迎接母亲、妹子。山玉领命,即刻摆道前迎。不一时,到了探花府内;先见章员外、安人。安人见女婿中了状元,十分欢喜。

  问了几句话儿,然后到后面见了母亲、妹子,谈了别后之言,随同到前堂辞了院君、员外并紫萝小姐,两下恋恋不舍,洒泪而别。上了大轿,摆了金瓜钺斧、黄伞青旗,回御史府而来,好不威武。正是:烂柯山下采樵者,苏秦原是旧苏秦。

  当下,夫人、小姐入内,钟爷相会,大哭一场,细谈了些离别艰难苦楚。今日重逢,如花树重开,月残又满,悲喜交加,不能细说。山玉当晚办酒,家宴十分欢乐,不表。

  且言文翰林次日到云、钟二家贺喜,又请董金瓶拜为己女,同翠琼小姐二人一同发嫁。董仁道:“小妹不过后聘的,焉敢同令爱千金并日而行?”文正道:“说那里话!一者圣上旨意,二者令妹屡建大功,文武全才,理当为正,三者雁家小婿不是令兄姊妹相助,也不能如此。”董仁见来意真切,只得送金瓶到文府来行礼。

  不一时到了文府,家人报道,文夫人同翠琼小姐迎出厅来,接进后堂。金瓶乖巧,就倒身下拜,认文老爷夫妇为父母。文正夫妻见金瓶亲热,十分欢喜。拜过之后,又拜翠琼。翠琼道:“请上。”金瓶也道:“请上。”二人谦过不止。夫人道:“你二人不必谦逊,序齿拜罢。”金瓶与翠琼同庚,长一个月份,翠琼拜金瓶为姐。二人一齐下拜。拜罢,同归后楼去了。二人你爱我满腹文章,我爱你浑身武艺,倒十分相得。文正当日备席家宴不表。

  且言光阴迅速,不觉到了吉期。先是雁都统、钟御史父子们摆道,去拜请左贤王主婚。左贤王即忙打道,到钟府、雁府二家恭喜。钟御史将御赐的金银彩缎、礼物花红等件,每件一半,摆在两下。请左贤王饮过,宴罢,将礼物摆成,送往云、章二府而来。员外也备了聘礼,打了探花的执事,下到钟府,来聘玉环小姐。只见两下里箫笙管乐,好不热闹。正是:金马玉堂声价,柏台乌府威严。

  不表钟、云、章府三家热闹。且喜雁都统也将御赐的聘礼摆得齐齐整整,行到文府而来,打着军门的执事,家将们都是顶盔贯甲,更加威风。那在京的文武官员、九卿六部,无一人不来恭喜,还有番将青奇、哼都,和赵璧全、章定金、马如、章清、红光父子、张炳、赵魁、路瑶、李俭,以及王老虎、熊飞龙、张三、赵大一班众将,都人人备礼,到四家恭贺,分外亲热。

  到晚,三位新郎、五乘花轿,执事人等,挤满长街,火把灯球如同白日,说不尽的荣华显贵。

  再言钟佩前一日言过:“此日文武都在我家饮宴。”到晚,左贤王同各位朝臣先到云太师府里道过喜,又到文、雁、章三府道过了喜,至晚都到钟府,吃贺喜筵席、看新嫁娘。左贤王为首,以下九卿四相六部,各官叙位而坐。钟佩在外陪官;山玉在内陪诸亲六眷。两下乐声齐奏,家将们一双双上菜。 宴罢,引新郎先至云小姐房中,合卺后,到章小姐房内交杯。然后众官看过新娘,再来欢宴。

  正入座时,忽报客到,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来了二人,都是戎装甲胄而来。
  不知何人,且听下回解说。

第五十四回 授金书一团富贵 膺铁券万里封侯

  (西江月):

  说古谈今话本,图王定霸兵机,要知成败是和非,总在渔樵话里。
  收拾残编断简,搜罗古谚遗词,编成一卷唤痴迷,试看未来过去。

  话说众人抬头,只见那二大走上,朝众人见了札,转身向钟佩道:“道喜来迟,恕罪恕罪!”钟佩一看,原来是陈玉、张成,在关替换方至,进城闻得此信,赶来恭喜。钟佩道:“原来是二公,请坐!请坐!”家人添上杯箸,就邀二人坐席饮酒。当下,左贤王并众文武宜饮到三更,尽欢而散。雁府当日是在营,众将饮吃到三更才散。钟山玉当晚同一对美人成亲,说不尽的风流,言不尽的恩爱。那章江同钟玉环小姐成亲,平日见过面的,格外亲热,这也不必细表。

  再言次日雁公子到文府谢亲,章江到钟府谢过亲,同在一处,彼此见了礼,道:“我昨日因为花炮耽误,今日同到云府贺喜才是。”二人正说话时,恰好钟山玉也才到章府谢了亲回来,会见二人。大家见礼巳毕,三人说起往云府的话。山玉道:“小弟即去谢亲,在那边奉候。”说毕,一拱而别。先去了。又打了状元执事,“奉旨完姻”的牌两扇,一路上人人称羡。正是:时来步金屋,运至走丹墀。

  不表山玉到落贤庄去了。且言左贤王同众文武次日云府吃酒,第三日又到雁府吃酒,第四日又是文府吃酒,第五日又是章府吃酒,一连忙了五日。到第六日,各家拜堂,第七日各家会亲。第八日,云太师请客会亲,将落贤庄正门大开了,笙萧细吹,迎请诸人。钟佩、雁翎、文正、章员外,并四位老夫人,和那素晖小姐、紫萝小姐、翠琼小姐、金瓶小姐、玉环小姐五位小夫人在后楼吃酒。钟佩、雁翎、文正、章员外、山玉、章江、璧全、董仁在内堂,同众亲吃酒。外面东边厅上是左贤王,并一切皇亲国戚、六部九卿、一切文官吃酒;西边厅上是红光父子、马如、章清、陈玉、张成、张炳、赵魁、路瑶、李俭、王老虎、熊飞龙等同在朝一切武官吃酒。真真是铺毡结彩,张灯挂红,笙萧鼓笛,凤管鸾笙,好不热闹。怎见得相府威仪,有赞为证:

  筵开玉馔,群瞻相府仪容;席启金樽,共睹元勋气象。百职列鹤鸾,东西伺候;

  千官连燕翼,左右趋陪。葡萄美酒,悉皆内府恩颁;琥珀流光,尽是皇家钦赐。

  觥筹交错,歌舞鸣珰。凤笛鸾萧,响遏行云缥缈;凤琴雅管,声传流水参差。

  言不尽玉堂富贵,赋不完学士风流。

  话说当日众官在落贤庄吃酒,只饮到日转西山,尽欢而散。各位夫人俱在云府盘桓了两日,方才打道回府。不表。

  且言云太师等为儿女婚姻,足足忙了半月。那日,在家将从征的功劳簿子一一开清,会同众人,早前见驾。山呼万岁,谢恩已毕,将功劳簿呈上。太监接了,放在龙案之上。

  天子从头一一看了一遍,即命礼部尚书草成一张黄诏书,将众名写了。正是:

  诏曰:

  太师云定封铺天侯,食禄万钟。妻赵氏封贤裕夫人。

  御史钟佩封信诚侯,食禄万钟。妻钱氏封贤德夫人。

  都统雁翎封镇远侯,食禄万钟。妻李氏封贤勇夫人。

  翰林文正封文信侯,食禄万钟。妻陈氏封贤良夫人。

  钟山玉封刑部尚书。云素晖赐恭良夫人。章紫萝赐淑惠夫人。    

  雁双飞封威武将军。文翠琼赐才德夫人。董金瓶赐忠勇夫人。

  章江封武英殿学士。钟玉环赐才淑夫人。

  红光封西关永镇侯。

  董仁封五城兵马司。

  陈玉封山西都总兵。

  张成封山东都总兵。

  红元彪封左殿将军。

  章定金封参议大夫。

  赵璧全封谏议大夫。

  章清封荡寇将军。

  马如封靖寇将军。

  青奇赐归诚将军。哼都赐奉正将军。

  张炳赐甘州总兵。赵魁赐燕州总兵。路瑶赐湖南总兵。李俭赐湖北总兵。

  王老虎授云南参将。熊飞龙授蒲东参将。张玉授湖州团练使。赵大授永州团练使。

  恩诏后面,又将随征的游击,守备,千、百把总兵丁等,又一一的开了名字加封。上写道:

  诏曰:

  凡尔随征将士,风尘劳苦,戴月披星,可喜可悯。着升三级,赐俸五年;兵丁每人各赏银五百两。钦哉。

  谢恩。

  众臣等山呼拜谢已毕,退出朝来,各归家收拾祭祖上任去了。自此以后,天下太平,万民乐业。后人有诗为证:

  气象巍巍贺大平,咸歌大雅得康宁。

  只说奸意原可长,岂料苍天有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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