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嘿嘿读书 > 名人传记 > 阿西莫夫逸闻趣事

阿西莫夫逸闻趣事

来源:网络 时间:2017-08-23 16:26
阿西莫夫逸闻趣事致谢  我实在不想说那些乏味的客套话,但在写此书的过程中,确实得到了许多人可贵的帮助,因此,我要向他们表示感谢。  首先,我要感谢艾萨克的夫人珍妮特。尽管她也正在写一本关于艾萨克的书,但还是大度地为我提供了一些素材。  同时,我还要向以下各位致以最诚挚的谢意。他们是拉瑞·阿什米尔、詹妮弗·布莱尔、珍妮特&middo
阿西莫夫逸闻趣事
致谢

  我实在不想说那些乏味的客套话,但在写此书的过程中,确实得到了许多人可贵的帮助,因此,我要向他们表示感谢。

  首先,我要感谢艾萨克的夫人珍妮特。尽管她也正在写一本关于艾萨克的书,但还是大度地为我提供了一些素材。

  同时,我还要向以下各位致以最诚挚的谢意。他们是拉瑞·阿什米尔、詹妮弗·布莱尔、珍妮特·希尔、杜鲁门(麦克)·塔利与波士顿穆格图书馆的伊丽莎白·伯顿。还要感谢布莱恩·阿迪斯、杰科·科恩、艾思·斯德瓦特、麦姬·麦克唐纳、尼克·奥斯汀、弗雷德·波尔、瑞琪尔·克莱门、克里丝·荷利菲尔德、夏伦·伍德和戴伯拉·碧尔。在此,还要感谢我的太太丽莎。数月以来,对家中成堆的阿西莫夫平装本,她一直持容忍态度。这些书,有的堆在餐桌上,有的塞在沙发后,有的摇摇摆摆地擂在楼梯上,有的从壁橱里散落出来,还有的搁在床头柜上或湿漉漉地躺在浴池边上。最后,怀着同样诚挚的谢意,我还要感谢牛津大学OXFAM的全体员工,他们不辞辛劳地为我尽量找全了写这本传记必须参考的各种书目。这些书多得出奇,后来我把它们都堆在了家中。谢谢,谢谢,再次向你们表示感谢。

阿西莫夫逸闻趣事--序言


序言

  13岁时,我第一次看艾萨克·阿西莫夫的书。当时,我们班中有个古怪的男孩,课余时间就在那儿研究对数表规则或看破旧的25便士一本的阿西莫夫平装书。

  有一天,我注意到他在看一本名为《基地与帝国》的书。我问他书里讲的什么,他说(据我看,他当时很不耐烦)这是艾萨克·阿西莫夫写的三部曲中的一部。由于书名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并且我也很喜欢关于帝国的书,于是我多问了一些问题。他告诉我,书中讲的是一位名叫哈里·夏尔登的科学家创建了两个基地,第一个基地上住着一群科学家,能制造出核桃大小的核反应堆,并能在超空间中旅行;第二个基地上住着一群能看透人心事的数学家。他说这番话时,语调懒洋洋的,还带着一丝优越感,让我有点恼火。

  当时,我觉得自己对科学还是很在行的。在上次的物理考试中,我曾以87分的成绩打败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可怜的他只得了72分。我知道要建造一个核桃大小的反应堆绝非易事,便毫不掩饰地讽刺他:“我想,这些基地人都是永生的吧,是不是?”他却当头给了我一棒,说:“别冒傻气了,这是科幻小说,不是童话故事!”

  当时我就觉得,如果要坐稳班上最聪明的3A生的交椅,我得赶紧弄清楚科幻小说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即便是那些留着难看发型、穿着不合身灰色校服的英国笨学生也能看得出来,带领我进人科幻小说这个新世界的,显然不是别人,而是《基地与帝国》的作者——艾萨克·阿西莫夫。

  我买了一本《基地与帝国》,没过两天就看完了。接着,我便跟父母闹着要钱。我是那么地理直气壮,父母只好妥协。我飞奔出门,买了三部曲的第二、三部。自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每到周六,我一周30便士的零花钱,几乎都用在了买阿西莫夫的平装本上。我故意读得很慢,生怕周四看完了,剩下的整整两天便得过着没有阿西莫夫的生活!

  那时,每到周六,我站在家附近的书店里,总是拿不定主意看哪一本好。是看《太空洪流》还是看《钢之洞》?如果读者曾有过这种感受,就会了解我当时有多痛苦。唉!探险历程刚开始几个月,我就看完了最后一本阿西莫夫的书,再无更多的世界有待去发现了,也无新的疆域需要去探索了。我体验到了希拉里与坦欣登上埃弗勒斯峰后的心情,也感受到了大人物们写完《一生一世》这类书后产生的失落感——今后我该怎么办呢?

  当然,我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发现这世界上除了阿西莫夫之外,还有别的科幻作家。我拜读了克拉克与亨纳恩的大作,畅游了托克思与C.S.刘易斯的小说世界,赶上了“新浪潮”——那时它们确实是有新意的——甚至还找来了H.G.威尔斯与朱尔斯·弗斯的作品。但我的科幻小说情结仍源于阿西莫夫,他的作品始终是我的最爱。

  尽管在我十来岁那段时间,阿西莫夫写完《诸神》后便再无科幻新作问世了,后来我还是不断地阅读他的著作。我上大学时,便看了他的科普丛书与杂文集,甚至还用过他写的课本,如经典之作《理解物理学》。作为消遣,我流连在赫曼·荷斯、约翰·福尔斯、陀思妥耶夫斯基、亨利·米勒等人的作品中,但在下意识里,我仍然期待著有一天能再看到《基地与帝国》系列的续篇。终于,阿西莫夫的新书问世了,尽管只有几部我比较喜欢,其余的让我很失望,但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是阿西莫夫再次发挥了他那无人可及的想象力。

  1992年3月底,我在纽约时曾向编辑瑞琪尔·克莱门提及自己想写一本关于儿时偶像的书。她带我去见了她的上司阿诺德·多林。当时多林告诉我,阿西莫夫病得很重,顶多再活一二年了。4月5日,我回到英格兰,第二天早上刚醒来,便听到了阿西莫夫去世的消息。

  说实话,我与逝者素昧平生,与其家人、朋友也无往来,因此乍一听到死讯时,我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极为自私的——“天啊!这下我再也看不到《基地》的续篇了。”后来随着我对艾萨克·西莫夫这个既是普通人又是曾创作出了众多优秀小说的伟大作家有了越来越深刻的了解时,我对他的逝世也有了更多的认识,特别是在我见过他高贵的妻子珍妮特及他在纽约的与其他地方的好友后,我自私的想法更是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遏止的悲痛:文学界失去了一位最富色彩、最有情趣和最具创作天才的人物——在这个世界上,这种人委实为凤毛麟角!

  在这部传记中,我将尽量实事求是地揭示他的生活,客观实际地评价他的作品,同时在书中,我也坦言了他的一些行为和人格。我相信,阿西莫夫的过失与其伟大一样,都是他自身的组成部分。

  艾萨克·阿西莫夫写了那么多的书,但没有一部是关于他自己的,因此听信他对自己的生活与作品缺乏客观性的介绍,未免将失之偏颇,我认为有必要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讲讲他的故事。我希望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同时我想艾萨克·阿西莫夫也会同意我这么做。

                 米歇尔·怀特

                  1993年10月









阿西莫夫逸闻趣事--第一章 移民






第一章 移民

  艾萨克·阿西莫夫于1992年4月6日逝世时,我们不仅失去了有史以来排名第三的多产作家,而且也失去了一位现代科幻小说的奠基人、美国头号科学普及者、演说家。无可救药的花花公子、写作机器及一位可爱的人。还有谁能在被麻醉后神志不清地躺在手术台上时,尚能瞪着大夫,信口胡诌着一首打油诗:

  大夫,大夫,穿着绿衣服,

  大夫,大夫,割着我的喉咙;

  你割开后,大夫,

  千万别忘了把它缝上。①

  ①艾萨克·阿西莫夫:《欢乐永存》第596页,纽约双日出版社1980年版。

  在波士顿大学穆格图书馆的一间宽敞的、设有温控装置的储藏室里,我开始寻找真正的阿西莫夫。这里收藏着他的全部著作与信函。这些特殊的收藏占了将近1000只纸盒子,井然有序地排列在标有从A到Z字母的架子上,每只盒子上都精心列出了目录。

  读者在进入这间屋子前,必须先存放好外衣和提包,然后带着纸和笔,戴上白色的阅读手套,在墙角视频摄像机的监视下,阅读丰富的藏书。波士顿大学曾是阿西莫夫生前作为学者工作过的地方。据估计,这里的收藏品近五万份,包括书迷来信、各种单据、明信片、纪念品和阿西莫夫一些最著名作品的手稿如《我,机器人》、《繁星若尘》、《空中卵石》等,无疑这些手稿是最为珍贵的。

  许多人认为,阿西莫夫巨大的创作量正是导致他失败的原因。他在全球拥有数百万的书迷。有人认为,他不过是个文乞,一个写了太多书的笨蛋。而其他人则认为,他是位被低估了的天才、一位神秘的巨人,他拥有高超的写作技巧,能够随性所至地写出任何作品。

  阿西莫夫生前创作了460多部书并写了数以千计的文章与评论。他的创作量如此之大,单独一家出版社已无法承担其作品的出版,因此,在他的写作生涯中,他一直同时与几家大的出版社保持联系。众人常常忘记,尽管阿西莫夫以其科幻小说名闻天下,但他大部分的文学作品都涉及科普领域,并曾有过14年内未写一篇科幻小说的记录。

  当有人问起阿西莫夫的创作量时,他总是声称自己是“不得不”写。他说,写作是一种动力,如果他离开打字时间稍长,就会犯瘾。

  毫无疑问,阿西莫夫是个固执的家伙,但幸运的是,他的固执用对了地方,为他带来了巨大的成功。阿西莫夫临死时名利双收,完全得归功于他的作品。他既不炒股票,也不参与房地产投机,甚至拒绝了好莱坞的高价交易。在他的事业临近终点时,出版商曾以每本书10万美元的价格预购他的书。这使得他声名赫赫,同时也表明了他在科幻小说与科普创作领域的地位。早在40多年以前,他就曾致力于这一创作领域的复苏。

  阿西莫夫活着是为了写作。他很少旅行,甚至拒绝乘坐飞机,认为飞行是“不公平”的;如果乘车,还有可能在车祸中生还,但飞机若掉下来,那就死定了。然而,可笑的是,这位拒绝飞机的人却给我们讲星际飞船在太空中激战的故事,讲旅行者奔赴遥远的未来、飞越多维空间及遥远星云的故事。

  尽管阿西莫夫以近乎苦行僧的态度对待写作,但他绝对不是和尚。他人缘很好,有几位终生的朋友;他是个称职的父亲,同时与父母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直到他们去世。另外,他还为自己找到了第二职业——他是位极为成功的业余演说家。

  他结过两次婚,第一次婚姻以离异而告终。在第一位妻子的眼中,阿西莫夫始终是个花花公子。但他的朋友们可以证实,自从娶了第二个妻子珍妮特·杰普逊后,他从未有过不轨之举。在珍妮特身上,他找到了自己一生中的伟大爱情。

  阿西莫夫自知有写作的天份,因此对自己的才能也从未谦虚过,有人认为他自我膨胀、自以为是,他却喜欢称自己的冒失为“阿西莫夫式的狂妄自大”。

  在穆格图书馆成堆的手稿、剪报和书迷来信中,第316号档案盒内的一篇文章生动展示了阿西莫夫对自己名声与成功的信心。70年代中期,一本名为《布丽尔》的无名杂志上,登载了一篇评论阿西莫夫及其作品的文章。在第一页的顶端,有一行阿西莫夫的手写笔迹,道劲、简洁地写道:大知道该文作者从何处取得的素材,传记作者请勿信之!

  艾萨克·阿西莫夫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很早以前,他就将1920年1月2H定为自己的生日。之所以不清楚,是因为他出生在莫斯科西南约250英里的一个名叫彼得罗维奇的小村庄里,村里没有关于出生、死亡或婚姻状况的正式记录。

  艾萨克的父母是俄国犹太人。他的出世对母亲安娜·瑞琪尔来说,是件痛苦而难忘的事。艾萨克的父亲朱达是位粮商,在当地也算是体面人。艾萨克出生前五年,他曾说服一位医生到村中定居。十月革命后,医生决定搬走,村中从此没有了专业的医疗机构。艾萨克显然不愿来到这个世上,母亲的生产持续了三天两夜,当时帮忙的只有一位无经验的助产妇。

  幸亏安娜·瑞琪尔年轻体壮,挺了过来。艾萨克出生时,她只有24岁,个子矮小,身高仅4英尺10英寸,典型的斯拉夫人长相,不怎么像犹太人。她长着一双蓝眼睛,年轻时一头金发,与朱达的长相极不相同。朱达比她小一岁,却比她高出近一尺。他有一双棕色眼睛,头发呈深褐色。艾萨克与弟妹们都继承了母亲的肤色,但三个孩子中,惟有艾萨克继承了斯拉夫人的高颧骨,而且他的个子也与他父亲5英尺9英寸的身高相差无几。

  安娜·瑞琪尔与朱达不仅长相不同,性格也相去甚远。艾萨克的母亲是个风风火火、脾气急躁的女人,在少年时就生机勃勃,爱卖弄风情,富有冒险精神。相比之下,朱达显得严肃、保守,是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人;但他很聪明,并善于思考。他喜欢给懂事后的艾萨克讲道德故事,无疑是位能领着一家老小闯过种种难关的一家之长。艾萨克全心全意地相信父亲在遇到母亲时还是个童男子,并且她是他唯一的女人。但他确信母亲准保不是这么回事,尽管他对此无从考证。

  艾萨克出生时只有4.5磅重,是个小不点。父母几乎不相信他能捱过第一年。事实却是快到2岁时,他才得第一场大病,差点死于肺炎。

  据阿西莫夫家族记载,艾萨克是当地肺炎流行时唯一幸存的孩子。当时村里17名婴儿染上了疾病,16名在几周内相继夭折,被请来治病的医生也放弃了对艾萨克的治疗,病情不断恶化。据说,安娜·瑞琪尔的母亲曾劝女儿接受艾萨克将会死的事实,说他不过是个婴儿。她还可以再生一个。

  母亲的这番话令安娜·瑞琪尔极为愤怒。她扔掉了医生开的毫无疗效的药,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直到他病情好转。艾萨克一直记得,母亲直到老了,提起外祖母仍是满脸的不屑——她不能原谅母亲的无情无义。

  艾萨克痊愈后不久,朱达与安娜有了第二个孩子。这是个女孩,生于1922年6月17日,取名为曼雅。她长大以后,自己改名为玛霞。几乎就在玛霞出生的同时,他们收到了一封美国来信,由此引发的系列事情从根本上改变了阿西莫夫一家人的生活。

  安娜的哥哥约瑟夫·伯曼当时已在纽约的布鲁克林定居数年。他写信给彼得罗维奇村的教士,打听妹妹的下落。信件交到了安娜手中后,双方开始通信。约瑟夫很快就表示,愿意为家族中其他想离开俄罗斯的人提供帮助。

  阿西莫夫一家人反复商量,最后决定接受约瑟夫帮他们移民的提议。对他们来说,这将是一次前途未卜的旅程,但他们也曾听说过关于别人在那块富饶土地上为自己创立家业的传闻。尽管存在语言、文化方面的障碍,但相对于他们在革命后的俄罗斯所过的贫困生活,约瑟夫的邀请毕竟给了他们希望。约瑟夫会帮他们安顿下来,而且他们还年轻,还能有所作为。然而他们要离开俄罗斯,必须得到政府的允许。

  新成立的布尔什维克政府并不允许人们随便离开俄罗斯。要求在海外定居的小小愿望被人视为是耻辱,而获得许可证的程序则充满了官僚式的繁琐,政府办事效率低,处处都是繁文缛节。幸亏朱达有位朋友在政府机构中身居要职,他给有关方面写了封信,称阿西莫夫一家希望与已定居美国的亲戚团圆,这才帮了这家人的忙。这个借口在某种程度上使政府能网开一面。

  即便如此,取得必要的证件仍非易事。朱达用了一周的时间由彼得罗维奇村赶到了一个名叫戈米尔的小镇,而后又辗转来到莫斯科。在那儿,他走马灯似地拜访了各位小官,每到一处都要花钱。而当朱达一家要移民的消息传出后,由于害怕他会被投人监狱,朋友都不愿借钱给他们了。企图离开祖国,这在当时可是大逆不道的。

  然而安娜还是设法弄到了贿赂官员们所需的大量金钱,令当时身在莫斯科的朱达困惑不已。那时正是俄罗斯的隆冬,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他已在朋友家的地板上睡了一周,吃的是黑面包与青豆。

  他们花完了所有的积蓄,只留下了旅费。1922年12月13日,这家人终于取得了护照及离开俄罗斯的许可证。

  朱达返回彼得罗维奇村后,卖掉了所有带不走的东西。然后,他与安娜开始打点行囊。1922年的圣诞节前夕,一家人踏上了漫漫旅程。

  旅行用了近六周的的时间,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离开村子没几天,在距莫斯科尚有50英里时,玛霞得了重病,好不容易才找到医生,给开了一些药。她康复得很慢,一周后,一家人才又开始启程前往莫斯科。在莫斯科,他们取到了在拉托维亚首府里加乘船的证件。

  1923年1月11日,阿西莫夫一家离开了俄罗斯。自那以后,艾萨克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们原计划从拉托维亚乘船到法国,然后再赴美国,但就在阿西莫夫一家抵达拉托维亚时,法国占领了鲁尔并封锁了边界。这家人只好改道刊物浦,从那儿乘船横跨大西洋,到了英国。然而他们却发现证件已先期抵达他们原先计划的停歇处——法国的夏布尔。当时,幸亏有了利物浦犹太移民援助会的帮助。在得知他们改道的消息后,这个协会帮他们从法国政府有关机构取回了证件,并为他们安排了新的旅行计划。阿西莫夫一家终于登上了开往纽约的“巴尔提克”号轮船。

  1923年2月3日,在埃利斯岛上岸的欧洲移民的长串名单上,多了阿西莫夫一家四口的名字。他们办理了在美国定居所需的手续,一家人被分开接受查询。当时艾萨克出了麻疹。这家人在“巴尔提克”号最廉价的船舱中熬过了艰苦的旅程,好不容易抵达后又得办理种种手续,确实让他们精疲力尽。

  从许多方面看,阿西莫夫一家还是幸运的。1923年是美国政府接收外国移民相对宽松的最后一年。如果他们晚来一年,很有可能将被遣送回国。在抵埃利斯岛四天后,办理完种种手续,一家人终于又团聚了。约瑟夫·伯曼将他们接到了布鲁克林,在此建立家园,朱达与安娜也将在此度过余生。

  19世纪20年代的布鲁克林,住宅楼与工业建筑鳞次栉比,移民也大多集中在这个地区,布鲁克林有着很浓的社区意识,尤其是在为数众多的犹太人群中。对于那些有能力成为办事员的人来说,机会就在眼前——桥的那头就是曼哈顿;况且在大萧条前,沿着布鲁克林海岸线,星罗棋布地散落着6000多家工厂,可容纳20万劳动力。

  阿西莫夫一家汇入了这个挑挑攘攘的社区:父亲、母亲和两个孩子,口袋里没揣几个钱,又无栖身之地,只能暂时先住在伯曼家中。他们所拥有的只是工业化前俄罗斯乡下人的老实巴交;而眼前是个崭新的、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人人说的都是英语,他们不得不抛弃母语,改变习俗。刚开始时,的确是一种完全陌生、不可思议的生活。

  艾萨克比他的父母亲更快地适应了新环境,而玛霞则根本觉察不出有什么异同。艾萨克回忆说他一点都记不清来美国前的事情了,很快就学会了英语,开始了新的生活。虽然在他年轻时,为了追求异性,他曾炫耀自己是出生于俄罗斯,一旦习惯了布鲁克林的生活后,再没有什么人比他更如鱼得水了。

  最初,阿西莫夫一家住在贫民区的范西科特大街上,既无电也无暖气,照明用的是煤气灯,取暖用的是旧铁炉。朱达·阿西莫夫在当地的小作坊、小工厂中卖苦力,收入微薄。他曾干过一段时期的推销员,但天生笨嘴笨舌,根本没本事说动人家购买他的杂志或化妆品,只能以失败告终。

  对艾萨克的父母来说,刚到美国的头两年是很艰辛的。从心底他们是不愿接受伯曼一家给予的帮助的。在俄罗斯时,朱达所受的教育要远远超过他的大舅子,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伯曼一家却拥有更多的实用经验,不但能提供物质帮助,还可为他们出谋划策。每当此时,骄傲的阿西莫夫夫妇的自尊心便得经受一次考验。

  新来的移民被称为“新手”。阿西莫夫一家在俄罗斯时也算是上层社会的成员,而且有着受人尊敬的家庭背景,被叫做“新手”对他们而言简直不啻于奇耻大辱。阿西莫夫一家在渡过大西洋的同时,也从社会的最高层跌到了最底层,他们每天都得面对这个现实。

  艾萨克也是个小“新手”。直到一位怒气冲冲的邻居找他父母算帐时,他才知道不能随便在街上撒尿。获萨克只能通过学习语言、了解生活习惯及日常生活习俗将自己融人这个新社会,他的父母根本帮不上忙。他经常向同区的大男孩们询问单词的读音和拼写,扰得他们都很烦他,但他却以这种方式学会了阅读。为了学习,他不得不忍受讥笑和挑衅。功夫不负有心人,5岁时他向母亲展示了自己的水平,着实让他们大吃了一惊,父亲的语言水平刚能赶上儿子。

  艾萨克上的第一所学校是幼儿园。它有个很烂漫的名字叫PS182。他刚适应了那儿的生活,一家人就搬出了范西科特大街破旧的住所,在仅一区之隔的米勒街上租房住了下来。这个住所比原先的要舒适得多,有电和中央暖气,但这也只不过是艾萨克儿时生活的一个暂时落脚点。1926年春,朱达与安娜意识到,如果朱达一天到晚在小工厂里卖苦力,他们这辈子别想过上体面的生活。于是,他们决定用辛苦攒下的一点钱开家糖果店。这一决定使艾萨克的童年生活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第一家糖果店开在萨特街752号,与他们在米勒街上的家遥遥相对,除了卖糖果,还卖报纸、汽水、香烟、名片、邮票及各种日常生活用品。这家小店为顾客们提供了方便,他们可以在此买支烟,换开整钱,只要他们买汽水,他们愿意在那儿与朋友聊多久都可以。

  店里的工作很辛苦,早上6点就开始营业,凌晨1点才关门。尽管是小本生意,要忙的事情却很多。他们必须清点存货、记账、跑银行,报纸得有人卸下,还得分类摆好,饮料机得时常想着给灌满,生意上的种种决策得做出安排。

  朱达经营起自己的小买卖倒是轻车熟路。他原本就是做粮食交易的,对做买卖心中有数,再也不用去大街上白费劲地推销别人的产品,或在工头的监视下在小作坊里当牛做马了。对艾萨克来说,糖果店的开张意味着在街上尽情玩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单调的校园生活由此开始。像父母一样,他被这个店拖住了。由于是家中的长子,他必须承担起责任,不再有自己的空余时间,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16年,直到他离开这个家为止。

  尽管店里的工作繁琐,但艾萨克在回忆起给父亲打工的日子时,总是感到温馨满怀。他说自己总是一边在店里干活,一边上学,难得有个机会与同街区的孩子一块玩耍,但他对此从未有过真正的抱怨。

  艾萨克在其它方面获得的收益足以抵消不能与朋友们玩耍的损失。在父亲店里帮工使他学到了许多东西,这些经验令他一辈子受益匪浅。成年后的阿西莫夫是个严格的守时者,这完全归功于父亲的守时习惯。他学会算数、记账及基本的经济学,而学校到很晚才开始讲授这些知识。司以说,如果父亲没开这个糖果店,阿西莫夫恐怕不可能成为科幻小说家,也可能永远不会得到启蒙影响——流行书刊。这些书刊都是些廉价的平装本探险读物,充斥着聪明的侦探与阴暗的黑社会之类的故事。朱达·阿西莫夫看不上这些书,认为它们是给游手好闲者看的垃圾文学,但销路不错,所以让它们留在了店里。当他禁止儿子看这些书时,艾萨克反击说他看到父亲也看了。朱达说自己是通过看杂志学英语。总之,艾萨克被禁止接触这些书。当然,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了。

  尽管父亲反对,艾萨克还是偷着尝了禁果,还因此而养成了另一个终身的习惯。为了做到既能看到报纸,又能不留下痕迹,他发明了一种方法,在看报纸时甚至连报刊的折线都会不弄皱。结果,艾萨克一生中都以同一种过分仔细的方式看报纸,并声称没人能分辨出哪一份报纸是他从头到尾看过的。

  不管流行杂志有无益处,总之,它们为艾萨克开启了阅读之门。从那时起,他就没停止过看书。他对知识产生了一种渴求,这不仅给他带来了学业上的成功,还将他引入了写作生涯。

  与此同时,艾萨克在学校的处境也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老师们很快意识到班上有个超级灵童,但同时也发现这个聪明的孩子是个讨厌鬼。艾萨克在展示自己令人惊叹的记忆力并考高分的同时,也是个无可救药的碎嘴,总是给老师们找麻烦。

  尽管有这些缺点,父母和老师们还是肯定了他的天才,结果他跳了一级。与原年级的孩子们相比,他的年龄已经算小的了,跳级后他几乎比同年级的孩子们小了两岁。由此带来的好处是,他比同龄人提前完成了小学、中学乃至大学学业,但也产生了负面影响:他难得有好朋友。

  阿西莫夫对自己的学业成就非常自豪。尽管他比其他孩子小得多,但整个中学时代,他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第一。他每到一个新学校,或升到更高一班,总能击败所有的对手,成为班上的一号尖子,这几乎成了他的专门荣誉。他也有自己的弱点,虽然他素有全能多面手的美称,对经济学却一窍不通。他还惊讶地发现,数学在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不如原来那么容易了,甚至无法弄明白——这给他在大学的学习带来了许多困难。

  1928年,朱达认为该找所更好的房子开店,于是,他们开始了到布鲁克林后的第三次搬迁。这次搬到了东区半英里外的埃塞克斯街。

  新店有了很大的改进。它地处布鲁克林较繁华地段。对8岁的阿西莫夫来说,最重要的是店里多了台角子机。他似乎本能地感觉到,不能随便动这台机器。他知道机器里并没有下赌注的人,但对它的机械结构产生了兴趣。通常,他站在一边看别人玩,有时机器出了故障,只要父亲不要求他躲修理工远点,他肯定是要好好看着机器里面是如何工作的。

  阿西莫夫总爱声称,他很小的时候就对机器怀有浓厚的兴趣。其实,即使在儿时,他的兴趣也只是集中在了解机器的运作原理上。奇怪的是,他从未想过要成为工程师或机械师;他的兴趣是纯理论的,不掺杂有半丁点的实践。

  他们搬到埃塞克斯街时,碰巧他的母亲又怀孕了,艾萨克在店中的工作因此而增加了许多。在此之前,艾萨克的主要工作只是在店外的小亭里收取路人买报纸时付的钱。放学后跑跑腿、打点杂,而现在,母亲不能再干那么多的活了,艾萨克得帮着站柜台、发报纸、为固定客户传递电话信息(在那个时代,这是项很重要的服务,当时布鲁克林没几户有私人电话的)。

  艾萨克与其他孩子在一起玩的时间本来就少得很,而现在是根本没时间。当他放学后,做完作业,帮父亲干完店里的活,剩下的时间他就看流行杂志上的英雄历险记,看从社区图书馆借来的书,偶尔,他也到当地影院看部无声片。

  回顾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少年时代,家庭将他挂在了糖果店,平时只有年岁相近的妹妹玛霞陪他,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他的生活都与正常孩子的不同,但长大后他却是那么合群、友善,这实在让人吃惊。

  他在社交方面起步较晚,为弥补失去的时间,他过分炫耀性格中外向、风流的一面,有时甚至到了荒唐的地步。他的家庭背景不同寻常,小时候又受到严格的管教,再加上从小使承担起家中的一些责任,因此有很强的责任感,所有这一切不可避免地将阿西莫夫塑造成了后来那个自觉、自律、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的工作狂。在他的一生中,停止写作几乎能够给他带来生理上的痛苦。

  在学校里,艾萨克成了真正的扬声器,这似乎是为了补偿在店中工作时的循规蹈矩。他爱唠叨的毛病不仅使他在教员中名声远扬,就是同学们也将他视为古怪、没教养的怪物,他的嘴没有闭上的时候,这使他在校内颇受欢迎,但一出校门,谁都不愿理他。

  阿西莫夫记不清自己在学生时代的不同阶段,他都曾有过哪些同学,但同学却都记得他。成年后,他偶尔也会遇到旧日同学,他早就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但他们总能记起他瞎起哄、与老师对着干的种种往事。

  这种分裂人格伴随了阿西莫夫的一生。只要他去拜访出版商、代理人或其他与他工作有关联的人,他总要闹得尽人皆知他的存在。在楼道里秘书隔着好几间屋子,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他总爱到处闲逛、开玩笑、向员工们兜售黄色故事,而正事总是排在最后,几乎让人以为是因为他平常极少离开书房,所以才能积蓄多余的精力,留待出门办正事时胡闹一通。

  阿西莫夫对孤独的喜好及对书房的深深依恋源自儿时。小时候,他总喜欢呆在宁静、阴暗的地方。他尤其喜欢他们曾住过的一套房子的厨房,那间屋子没有窗户,总是那么温暖、舒适。他羡慕地铁站里的卖报人,因为他们可以坐在小亭子里,看一整天的书。他的一些习惯是在很小的时候养成的。自从尝到读书的乐趣后,艾萨克完全着了迷。他在当地图书馆办了借书证,定期去借书。开始时还让母亲陪着,后来他便自己去了。按规定,每次只能借两本,而且只能有一本是小说。通过这种方式,他不仅看了希腊神话,认识了狄更斯、杜马斯、路易莎·梅、艾尔科特及其他一些作家,还读到了有关罗马帝国、世界地理、科学及其它许多知识的文章。阿西莫夫总爱称自己拥有近乎完美的记忆力,并将自己能轻松自如地写任何题材的作品归功于少年时在布鲁克林图书馆的自学。

  他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并且毫不挑剔,什么都想学。他一本接一本地看书,以满足对知识的渴求,并总爱在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就翻看开来,使得他的父母亲很恼火。尽管他如此地勤奋,但图书馆里20世纪的小说很少,可供他阅读的主要是19世纪的文学作品,其中还有大量令人一知半解的古代文本。艾萨克选读的书都要经过父亲的检查。《惊奇》杂志创刊于1926年,但直到多年后,艾萨克才第一次看到这份杂志。这是一份影响很大、极为畅销的杂志,与《惊诧》杂志一道被书迷们视为科幻杂志的鼻祖。尽管朱达·阿西莫夫的店中也销售这种杂志,但艾萨克只敢偷偷翻开《惊奇》杂志的彩色封面,瞄上两眼。直到著名的科幻小说出版商雨果·杰恩思贝克创办的《科学奇异故事》创刊后,艾萨克才终于迫使父亲让步,同意他看科幻小说杂志。

  朱达之所以不同意儿子看这些杂志,是因为他看不出《惊奇》杂志中刊载的乱七八糟的故事有什么价值,他认为儿子应该把时间花在更有价值的追求上;为改变他的看法,艾萨克指出,《科学奇异故事》这份杂志实际上很有教育意义,毕竟,刊名里有“科学”这么个极有分量的字眼。朱达哑口无言,只能妥协。一旦打赢了这一个回合,艾萨克略施小计便让父亲相信了《惊奇》杂志其实也是一份教育性很强的刊物。20年代末30年代初,每月都有大量的新杂志上市,它们给艾萨克带来了真正的启蒙。他看了店里订的每一期杂志。由于得到了父亲的许可,他不必再偷偷摸摸地看了,那种犯罪般的刺激感也随之消失,但令人兴奋的故事及故事中提到的种种令人大开眼界的描述足以弥补这一小小的缺憾。

  阿西莫夫一家决定经商,实在是个明智之举,而且也找对了时机。糖果店开张了三年后的1929年7月,美国进入了经济萧条时期,当时艾萨克的弟弟斯坦利刚出生几个月。因为有着自家的小本生意,一家人的生活才有了保障。与其他人一样,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即使在大萧条时期,人们也得吃饭啊,大公司纷纷倒闭,而大部分小店却幸存了下来。整个大萧条期间,那些曾自以为拥有金饭碗的人一夜之间发现自己失了业,而阿西莫夫一家却没少吃一顿饭。尽管为了生活必须一天工作16个小时,但他们还是挺了过来。

  1930年,艾萨克进人初中,就读于纽约东区第149初级中学,距范西科街的旧居很近,但从新居出发就得搭学校班车了。学校条件不是很好,但艾萨克很快便适应了。短时间内,他就为自己确立了与小学时相同的形象: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但爱闹事,被同学们认为是个怪人。人初中后不久,艾萨克就开始了最初的文学创作。他曾看过一本书,名叫《一群来自达拉维尔的大学生》,这部长篇连续小说记述的是一群大学生的古怪事例。他决定模仿着写一本类似的书,书名就定为《一群来自格林维尔的大学生》。

  在一本练习本上忙了几天,写出八章后,艾萨克却写不下去了。这次失败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那就是无法恰如其分地写自己一无所知的事情,他毕竟还只是个住在布鲁克林的初中男孩,要写住在乡村小镇上的大学生的故事当然有困难。

  1932年夏天,艾萨克初中毕业,接着该上高中了。父母对儿子的前途早有安排。当地男女同校的杰弗逊高级中学显然是不行的。而社区内最好的学校是布鲁克林男子高中,而且这所学校只招收区内学习极为优秀的男孩。艾萨克的成绩不成问题,顺利被录取了,同时进人这所学校的还有他的两位校友。暑期结束后,他去学校报到时只有12岁,而大部分同学都已15岁了。

  1933年,艾萨克入学后6个月,他们又搬了一次家。这次搬到了布鲁克林较富裕的里奇伍德区。一家人在这又住了三年,糖果店的规模也扩大了。在这段时期内,家里买了第一台收音机。在此之前,只有店里才放收音机,现在则全家人都能听节目了,而且对孩子们收听的节目大人们也不加以干涉。艾萨克的视野突然间拓展了许多。

  在布鲁克林灰色街道与砖瓦房屋构成的小天地外的广阔世界里,战争阴云密布,各国都正在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做准备。1933年前,学校与当地图书馆是艾萨克看世界的主要窗口,而现在通过收音机,他就能亲耳听到关于德国扩张主义的演说,了解到大洋彼岸争端的不断升级。在13岁左右,艾萨克萌发了最初的政治意识。虽然他从未就国家政治问题发表过激进的演说,但他总是辨明是非,并敢于直言。广义上讲,他是个自由主义者,既非激进的社会主义者,也不是激进主义者。他对世界有着清晰、理智的认识,天生具有人道主义意识,并对世界如何才能最合理地运作有着一整套见解——尽管他知道人们很难认同他的理想。

  在里奇伍德的生活坚定了少年艾萨克的政治情感。当反犹主义在欧洲盛行时,阿西莫夫一家的邻居们以一些微妙的行为,使艾萨克首次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些邻居大部分是信基督教的德国移民的后裔。学校里,一些信奉反犹主义的温和派教师尤为不喜欢艾萨克这个说起来没完、自以为是的家伙;社区里,一些顾客也不知为什么不再到店里购物。这使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犹太人,他觉得很不舒服,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可笑的是,这家人其实对宗教毫无兴趣,艾萨克几乎没去过犹太教堂,他13岁时,甚至没举行过男孩成人仪式①,这在不信东正教的犹太人中,都是很少见的。

  ①犹太男孩成人仪式(barmitzvah),系犹太男孩在13岁时举行的一种仪式,表明其已经长大成人,应开始承当宗教义务。

  在学校里,虽然他的操行不好,但学习一直不错。大部分科目他都能得最高分。即便如此,只要有一门未达到90分,父亲就得审问他;如果在班上的名次下降,等待他的则是更为严厉的盘查。

  艾萨克的父亲是大批勤恳移民的典型代表,他们在新世界创立家业,不光是为自己,主要还是为了下一代。朱达明智地意识到,现代社会中,教育才是开启成功之门的钥匙。他非常严格地将自己的信念付诸于实践。作为家中的长子,父亲这种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着实令艾萨克遭了不少罪。由于朱达认为儿子应将所有空闲时间都用于温习学校的功课,他对儿子看流行杂志、科幻小说持否定态度。在他看来,儿子养成这一兴趣,有点大任性了。相对而言,斯坦利后来的日子则要好过得多。

  在学业上,艾萨克面对的并不仅仅是父亲一人的粗暴态度。1934年,他的英文教师组菲尔德先生在学校开设了一门写作课,从不愿错过机会展示自己天才的艾萨克抓住这个机会,准备打着做作业的幌子写篇小说。这一事件差点断送了他的整个文学创作生涯。

  这门课的第一篇作文按要求应该是篇描写性的散文。艾萨克不假思索,很快便决定描写一个美丽的春日。他将写《一群来自格林维尔的大学生》所得的教训抛在了脑后。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他不写布鲁克林春天的早晨,却天马行空地描绘起了想象中乡下的一个春晨。

  交作文的日子到了,老师问有谁愿意起来读读自己的文章。艾萨克这时又犯了第二个错误,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被请到了讲台上念自己的大作。

  艾萨克的作文以鸟儿鸣唱、花儿开放这种温情脉脉的描写开篇,全文充斥着19世纪小说特有的废话,真不愧是看了好几年19世纪的小说家的作品。他的这篇作文写得天真、幼稚,在班上一群“饱经世故”的十五六岁男孩的眼中,他只不过是个14岁的毫无经验的小男孩,他的作文简直太幼稚了。他们开始大声笑了起来。老师也站起来,没等艾萨克念完整句话就打断了他。

  “狗屁不通!”老师说得很大声,也很清楚。艾萨克的脸红了,是明媚春天里第一朵带露的玫瑰才拥有的颜色。

  值得文学界庆幸的是,尽管纽菲尔德先生苛刻的话曾伤了艾萨克的心,但并没有造成永久性的伤害。此时的艾萨克正忙着看科幻小说,那些故事让他着了迷;正忙着接受新知识,那些知识令他感到振奋;正忙着尝试写作,单是提笔写点东西就能使他快乐无比。相形之下,这点早期的小挫折根本无法令他气馁。数月之内,他就完成了一篇名为《小兄弟们》的幽默小故事,并刊登在了校刊上。对艾萨克这名小男生而言,这是个启示,让他开始意识到写故事所能带来巨大的满足感。

  自从在纽菲尔德先生面前出了丑后,在接下来的几年内,艾萨克开始认真地写东西了。大学未毕业,年仅18岁的他就已经卖掉了第一部作品。









阿西莫夫逸闻趣事--第二章 阿西莫夫的科幻小说遗产






第二章 阿西莫夫的科幻小说遗产

  人们通常认为,科幻小说源自1816年夏季,一群英国贵族因天气不好而被困在阿尔卑斯山中,为供消遣而写的那个故事。

  当时,玛丽·雪莱及其丈夫——诗人伯西·雪莱和包括拜伦勋爵在内的一群朋友,出门徒步旅行,途中被风雪围困,百无聊赖中,各自讲起了记忆中的鬼怪故事。有人提议,如果每人试着创作一篇恐怖故事,则一定更有趣。就这样,玛丽写出《弗兰肯斯坦》。

  许多评论家认为,《弗兰肯斯坦》实际上只是一篇恐怖故事,不能算是真正的科幻小说。然而,他们忘记了这篇作品的创作年代。与欧洲上流社会的一部分人一样,玛丽·雪莱对“伏特(VOLTA)”及其他与电有关的新发现很感兴趣。那时,尚无人能够理解这一奇怪现象或意识到它的潜在威力,而玛丽·雪莱却以此为素材,写出了自己著名的故事,这正是科幻小说创作非常重要的一种技巧。在随后的100年中,科幻小说经历了巨大的变化,但始终没有离开在既成事实科学观念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挥想象这个中心。19世纪晚期,全球掀起了科学发明的巨大浪潮,科幻小说因此备受瞩目。直到此时,它才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形式。

  在欧洲与美国,这一世纪交替是人们对世界的认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的时期。在艺术与科学领域,人们的观点也日趋多元化。从19世纪刀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这短短50年中,单是绘画就由现实主义过渡到后印象主义,最后发展到德国的表现主义。音乐也摆脱了肖邦、门德尔松及其他人的浪漫主义影响,演变为勋伯格式的随意与马勒、肖斯塔科维奇式的隐喻。与此同时,科学也由牛顿物理学通向了量子论与相对论。

  这个新生事物层出不穷的时代造就了一批科幻小说创作先驱,其中包括美国作家埃德加·爱伦·坡、爱德华·贝拉米、埃德加·莱斯·巴勒斯与法国人儒勒·凡尔纳。

  巴勒斯首先以其作品,如《火星少女朱维亚》(1920年)、《火星人》(1922年)及《金星上的海盗船》,掀起了星际神话的热浪,而E.E.史密斯等人正是以此为跳板进一步想象出了帝国与银河系的历险,这才最终导致了阿西莫夫、亨纳斯、范·沃格特与阿瑟·C·克拉克等作家的诞生。在同时代的作家中,唯有巴勒斯才可谓是“黄金时代”空间剧的鼻祖。

  如果巴勒斯的科幻小说只是莽汉式的一种探险,那么英国作家H.G.威尔斯的作品则有一定的深度。当巴勒斯在哗众取宠时,威尔斯已开始严肃地看待科幻小说写作,给予了它应有的重视,团此,其作品受欢迎的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位科幻作家。

  威尔斯对科幻小说创作做出了巨大贡献。他在兼顾科学精确性与合理性的同时,发挥了讲故事的卓越天才。阿西莫夫后来意识到,这是科幻小说创作中一种极为重要的技巧。

  威尔斯共创作了九部科幻长篇小说,其中最重要的有:《时间机器》(1895年)、《莫罗医生之岛》(1896年)、《隐身人》(1897年)与《星际战争》(1889年)。小艾萨克在父亲店里帮忙时就已遍读了这些书。20世纪30年代初,当阿西莫夫从当地图书馆每次只能借两本书看时,威尔斯已是文坛上一位有声望的人物。尽管威尔斯的书不在必读之列,但父亲并没有对艾萨克多加干涉。

  本世纪的头20年是科学普及的鼎盛时期。世纪之初,工程与技术的发展掀起了大西洋西岸的科学热。怀特兄弟造出了第一架飞机,爱迪生因其发明而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世界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通俗文学必须反映这些变化,并以此为基础发展自己。对于住在布鲁克林单调无味的后街上工人家的孩子来说,流行杂志可以使他们避开现实,进人外星人的世界。在那儿,他们个个都成了星际战舰的指挥官。

  这些10美分一本的廉价杂志,最初发表的都是西部探险或其他地方的冒险故事。雨果·杰恩斯伯格开创了在这些杂志上刊登科幻故事的历史,当时科幻故事尚未得到正名。围绕杰恩斯伯格对科幻小说的贡献这一问题,至今仍有许多争议。许多书迷奉他为“科幻小说之父”,但一些人却认为他给科幻小说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至少受人尊敬的科幻小说家兼评论家布莱恩·艾尔迪斯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杰恩斯伯格不仅使科幻小说演变成了幼稚的空间剧,还阻碍了欧洲科幻小说的发展,若不是他的妨碍,欧洲科幻小说创作在威尔斯那样的文坛领袖带领下,早就繁荣起来了。

  1911年,杰恩斯伯格只是一本名为《现代电子》杂志的编辑,这是当时典型的一种流行的非小说类作品(NON-FICTION)出版物。不管杰恩斯伯格有什么错,他很有胆量,这点是不可否认的。他决定在杂志上连载自己的一篇故事,并且起了个动听的名字——《拉尔夫124C41+:2660年的浪漫曲》。

  故事登出后,受到了读者的热烈欢迎。此后,杰恩斯伯格开始不断地在《现代电子》上发表自己的故事,直到几年后杂志停刊。与此同时,其他主要登载历险故事的刊物也开始发表其他题材的作品。埃德加·莱斯·巴勒斯于1913年期间在《故事会》上发表了他的第一个火星人故事,专门刊载恐怖和神话故事的杂志也开始发表由著名恐怖作家如H.P.拉夫克拉夫特、埃德加·爱伦·坡等编写的科幻故事。尽管科幻小说发展有了起色,但只是到10年后杰恩斯伯格创办了科幻小说杂志,它才真正得到巨大发展。

  1923年,杰恩斯伯格出任新杂志《科学与发明》的编辑。当时他已经有拍板的权力,便大胆地发行了一期权威科学故事的专号,并称之为“科学化专刊”。这次他取得了成功,于是促使他极力劝说杂志出版人创办一份新杂志,以迎合读者对某种形式故事的兴趣,他称这种形式故事为“儒勒·凡尔纳、H.G.威尔斯、埃德加·爱伦·坡式的故事——兼有科学事实、先知预见、引人入胜的浪漫故事”。①#p#分页标题#e#

  ①罗伯特·斯格尔斯与爱瑞克·拉伯金:《科幻小说》第37页,纽约牛津大学出版社1977年版。

  这份新杂志定名为《惊奇》,它可能是20世纪30年代唯—一份重要的流行科幻杂志。这本杂志第一期上发表的作品尚忠实于杰恩斯伯格对科幻小说下的定义(“科幻小说”一词的发明应归功于杰恩斯伯格,他最先使用“科学化”这个不幸的词,后历经沧桑演化成“科幻小说”)。《惊奇》上陆续登出了威尔斯的30多篇作品,凡尔纳的9篇作品,爱伦·坡的5则短篇及杰恩斯伯格自己的一些零碎之作。但不久,杰恩斯伯格便意识到,必须培养一批新作者,因为那些描写虚拟智能(pseudo-intellecture)的作品已经过时,读者需要的是富有刺激性的机器时代的作品。

  在《惊奇》杂志故事之外的现实世界中,技术与社会的发展极为迅速。为保持杂志在竞争中的领先地位,科幻小说作者们不敢轻易尝试创作有关近年来的作品,也不敢将社会学与科学兼容进自己的作品。到本世纪20年代中期,科学家们已经发射了火箭,并公开表明太空旅行是可行的。1926年,伦敦的一名外科医生做了第一例心脏手术,英国广播公司向全球近一亿人报道了这一新闻。在10年前还被视为是可笑的幻想的一些重大成就,纷纷都成为了科学现实。在阿西莫夫的童年时代,技术就已有了迅猛的发展,科幻小说作家与编辑们也开始进一步探索遥远的未来。

  当阿面莫夫在布鲁克林一天天长大,在后屋偷看《惊奇》杂志时,杰恩斯伯格的计划也正在一步步壮大。一年之内,他几乎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培养出了一批青年作家,他们有着与老派作家威尔斯、凡尔纳及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新观念。杰恩斯伯格创立的将科学奇迹与泛银河历险相结合的写作模式在当时特别受欢迎。

  1929年,股市风波使杰恩斯伯格遭受了一次暂时的挫折。之后,他又创办了其他的杂志以满足读者对科幻故事不断扩大的需求,其中有《奇异故事与科学奇异故事》,发行几期后,刊名缩短为《奇异故事》。1930年,杰恩斯伯格又创办了《惊诧》杂志。此后数年内,《惊奇》与《惊诧》为争取读者,展开了绵延不断的商战,而许多读者总是想方设法凑足钱同时购买这两份杂志。

  建立了科幻小说流行杂志市场后,杰恩斯伯格对科幻小说的第二大贡献,恐怕就要数他发现了E.E.史密斯。史密斯对后来几代作家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其中包括阿西莫夫。他最重要的作品无疑是《水晶体人》系列。这部作品在1934年至1937年期间,以连载形式刊登在《惊奇》杂志上,后来又整理成系列小说出版。《水晶体人》是第一部以银河系为背景的系列小说,不仅篇幅大,故事情节也十分精彩。作者对星际距离、银河文明、战争及极度冒险的描写,令人瞠目结舌,这就是最初的“太空剧”丛书。自那时起,类似的作品一时充斥了整个科幻小说界。

  今天,人们认为史密斯的作品是极其幼稚的,塑造的人物毫无生气,故事情节简直是写给小孩子看的,但《水晶体人系列》还是有其独特的勉力。毕竟,这些作品是于本世纪30年代创作的,那时飞越大西洋还仅仅是一种可能。

  毫无疑问,史密斯忽视了作品的个性与敏锐性,只顾一味地追求冒险和刺激,但这种莽汉式的冒险与近乎幻觉的背景创造,正是他兴趣之所在,也是他所擅长的,而且恰是令读者、包括少年阿西莫夫在内为之倾倒之处。

  史密斯对阿酉莫夫作品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基地》系列远比《水晶体人》系列含蓄、精致,但史密斯的冒险故事使阿酉莫夫认识到可以围绕一个宏大的主题展开故事,这样作者不用搜肠刮肚便可以编造出不可想象的距离。时间及各种不可能的想法。阿西莫夫所做的,不过是将史密斯的银河构想与自己创作时代巨大的科学、文学成就有机地结合起来罢了。

  在杰恩斯伯格、E.E.史密斯的同一时期,科幻文坛出现了另一位作家,不仅对阿西莫夫的事业,甚至对整个科幻小说的发展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这就是约翰·W·坎贝尔。有趣的是,给阿西莫夫及该领域其他人带来如此重大影响的并非是坎贝尔的作品,而是他作为一名编辑所拥有的无人能及的才华。布莱恩·艾尔迪斯及许多现代评论家均认为,是坎贝尔真正将科幻小说推人了现代。

  1930年1月,坎贝尔首次在《惊诧》杂志上发表作品,那是篇名为《当原子失利时》的小故事。他很快成为史密斯的潜在对手。同时,他又化名唐·斯图尔特在《惊诧》杂志上发表作品,尝试一种新的科幻小说创作模式,一种更为低调、情绪化的作品。虽然冒险情节很少,但与史密斯作品单调的刺激性情节与粗糙的文字相比,却更耐人寻味、更吸引人。

  许多读者,包括阿西莫夫在内,一开始都认为斯图尔特的作品晦涩难懂。据阿西莫夫称,它们远远不是一个十几岁少年所能看明白的,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看得懂坎贝尔以斯图尔特为笔名发表的作品。

  作为一名科幻小说作家,坎贝尔获得了成功,于是他产生了当主编的念头。1938年春,27岁的坎贝尔成了《惊奇》杂志的主编。该杂志的前任主编是奥林·特瑞门思,坎贝尔继任时,杂志已经出版了5期。特瑞门思是个好主编,只是更喜欢杰恩斯伯格式的科幻小说。坎贝尔上任不久,《惊奇》杂志及整个科幻小说便红极一时。许多文章都记载坎贝尔在《惊奇》当编辑的这段时光,许多人都认为他为众多伟大的科幻小说家创造了就业机会,许多科幻小说迷将坎贝尔在《惊奇》担任主编的头10年称为“黄金时代”。

  坎贝尔是当之无愧的出版早期科幻作品最重要的协调者。在任编辑时期,他成功地培养了一批有影响的科幻小说家。阿西莫夫一直深深感激坎贝尔曾给予他的帮助与鼓励,视其为唯一曾对他早期写作生涯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人。坎贝尔是名严格的编辑,他一心想从自己手下的作家中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他天生知道如何让作者们尝尽甜头。如何煽起他们的虚荣心,哄人的技术堪称一流。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声色俱厉。艾尔迪斯曾在其《一兆年的狂欢》这篇科幻小说的概览中写道:

    在30年代,为流行杂志写文章一定是件痛苦

  的事。你必须循规蹈矩地按模式写,否则只能滚

  蛋。没有文化惯例可供查询,低酬金造就了大多

  的劣质作品。是坎贝尔一扫当时文坛的这种习

  气,以一种富有逻辑、成熟的观点来看待科幻小说

  创作。他想要培养一批科幻小说写作的核心力

  量,使科幻小说摆脱史密斯那种幼稚的创作模式

  的影响。重新为它设定一种令人信服、连贯一致

  的框架。

  阿西莫夫并非唯一受益于坎贝尔智慧的人。罗伯特·亨纳恩、范·沃科特、西奥多·斯特金与哈利·哈里森,这四位名噪一时的科幻小说家最早都是由坎贝尔介绍给读者的。他们中都是在他的指导下走向成熟,每一位在成为国际知名的科幻小说家之前都从他的杂志写作中获取了经验。

  阿西莫夫与坎贝尔的关系并非总是波澜不惊。当阿西莫夫羽翼渐丰,从流行杂志中脱颖而出后,他与坎贝尔有过许多争执。在许多问题上,包括政治在内,他们都存在着分歧,但这并不影响他俩的友谊,直到1971年坎贝尔去世。坎贝尔喜欢那种既有实在内容又有刺激情节的科幻小说。他对史密斯式的平庸肤浅、极度冒险的作品不很热心,但喜欢他气势宏大的宇宙主题。他非常重视人类对事物发展所起的作用,强调以人类为中心,并深信人类是地球上最重要的生命形式。在他自己及其麾下作者的作品中,他喜欢将外星人塑造为人类或人类的朋友,或者是被人类所统治的某种生物。阿酉莫夫难以接受坎贝尔的这些观点,但为了得到《惊奇》的工作,他还是很快学会了将这些观念揉进自己的作品中。

  1938年春,坎贝尔在任《惊奇》杂志社主编前,阿西莫夫还只是一名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但他已经在《惊奇》上发表了一封信,当时特瑞门思尚在职。数月之后,坎贝尔才注意到艾萨克·阿西莫夫这个名字,两人这才真正见了一面。而在当时,阿西莫夫更关心的是如何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大学生涯,根本顾不上要成为著名作家的美梦。当阿西莫夫与坎贝尔终于见面时,这次见面犹如一剂催化剂,对阿西莫夫开创自己的写作生涯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阿西莫夫逸闻趣事--第三章 大学与坎贝尔






第三章 大学与坎贝尔

  1935年春,艾萨克·阿西莫夫还是个脸上长着雀斑、迟迟的少年。他不善言辞,见过他的人大多数都认为他毫无灵气可言,谁也没料到,7年之后他却脱胎换骨,由一名笨拙的少年转变成为一名自信、直率的成年人,并在科幻小说领域里确立了自己的重要地位。

  15岁时,艾萨克已发育成熟,身高为5.9英尺,开始换声,并将由高中升人大学。父母决定让他上医学院,将来当名医生。在那个时代,医生被犹太移民视为最体面的职业。在此方面,艾萨克没有选择的余地,况且他也没有别的想法。如果他能考上医学院,是进人医学界的第一步,至少这块牌对谋求职业有帮助。要进人大学却不是容易之事,对犹太移民的孩子来说就更难了,所以选好大学很关键。最方便的就是附近的市立大学,它招收的大部分学生是犹太人,但有资料表明,进入这所大学,对于那些想进医学院的学生来说,无疑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相比之下,塞斯罗学院比较不错,尽管人学较难,但从这里毕业则意味著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塞斯罗学院附属于哥伦比亚学院,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一部分。哥伦比亚大学是一所优秀的大学,那些因种种原因而未能进入该校学习的学生,始终将它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它的学生主要来自移民家庭,都是些最聪明的孩子,不光有犹太人,还有意大利人,以及其他少数民族。

  艾萨克的面试不是很成功。当时他有些不知所措,给人的印象极为内向,毫无个性,他离开考场时,他觉得自己命中注定只能进入市立大学,想要从医的希望已经破灭,因此在中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乃至毕业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他都忧心忡忡,觉得大祸将至,甚至不愿意将这个消息告诉父母。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几周,他突然得到通知,被塞斯罗学院录取了。他的父母明白塞斯罗学院无法和哥伦比亚学院相比,但也深知种族因素在大学招生中的影响,因此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尽管如此,在整个大学期间,艾萨克却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二流的学生。

  在中学的最后一个学期,艾萨克有了第一台打字机。父亲慷慨地花了10美元,买了一台二手货的“安德伍德5号”。一开始艾萨克发现,学习打字很难。他不愿意参加速成班学习,也不看指导手册,纯粹是靠自己瞎学,竟用一个手指打字。父亲发现后,强烈要求他学习正确的打字方法,当时店对面住着一位名叫玛姬的年轻女子,正在上商业打字课,父母知道后便请她来教艾萨克。自此,艾萨克开始有所长进,并受益匪浅。

  后来,艾萨克回忆说,当时他感兴趣的不是玛姬能教他正确的打字方法,而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能有机会单独跟一位漂亮女孩呆在一起。他学得很快,不久打字速度就走过了玛姬;再过一段时间,竟达到了每分钟打90个单词的速度。

  一学会打字,艾萨克便立刻投入了创作之中。对于这些早期的尝试,没留下原稿,他自己也回忆不清了,只记得其中有一篇是关于魔术师与小精灵的故事,还带点“托尔基内斯克”的韵味。这些都是在《赫比特》和《指环之王》上正式发表文章之前的尝试而已。

  1935年,艾萨克进人塞斯罗学院。学院位于布鲁克林的保罗希尔区,离自家的糖果店有5英里,他得花5分钱搭一段地铁。

  艾萨克在大学里没有一个旧时朋友,大部分中学同学都进人了市立大学。整个学生时代,艾萨克都比较喜欢独来独往。后来在塞斯罗学院里,结识了一个好友西尼·科恩。这是个好学、坚毅的学生,在科学上与艾萨克有着同样浓厚的兴趣,但大学毕业各奔东西后,旧日的友情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大学第一年,艾萨克过得不是很好。他发现自己在语言、艺术方面缺少天赋并且也不是个实际意义的科学工作者。解剖课对他来说尤其困难,即便是杀死一只猫(他一直都很喜欢猫)都觉得于心不忍。因此当教授要求他去捉一只野猫,杀死后处理好,并在上生物课解剖时,他几乎是硬着头皮强迫自己敷衍了事。一找到机会,他就放弃了生物学这门课。

  上二年级时,学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作为独立的塞斯罗学院关了门,同学们都成了“大学肄业生”。令艾萨克生气的是,塞斯罗的学生并没有被收人哥伦比亚的其他学院,而是被冠以新头衔分开了,这就意味着尽管他们与正牌的哥伦比亚大学学生完成了同样的学业,有时甚至一起听讲座,但他们仍然是二等公民。这种不平等感,更增强了艾萨克的种族歧视意识。

  学校的变化使得上学的路也延长了,坐地铁单程就需一个小时,这使阿酉莫夫与同学们更加疏远了,在校外他也没法与人交朋友。

  1936年底,阿西莫夫一家搬到了他们的第四家糖果店附近,糖果店位于温莎街上,靠近希望公园,艾萨克对这家店铺的印象最为深刻。在这个店中,他对科幻小说的迷恋越来越深,少年时期就这么度过了。

  这次他们的家没在店铺大楼上,而是安在了街道对面。这是艾萨克那时住过的最好的房子。几年来,阿西莫夫一家的糖果店一直收益颇丰,良好的经济基础使得他们能在更繁华的街区找一套更宽敞的房子住。艾萨克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并获许将科幻杂志留在壁橱里。住在里奇伍德街时,根本没地方搁书,30年代早期的《惊奇》与《惊诧》均被随手扔掉,而这些书到了现在仍被认为是有价值的收藏物。

  这个家给艾萨克留下了美好的回忆。阿西莫夫一家在这儿一住就是16年,是他们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25年后,当艾萨克重返旧地时,却发现店铺已成为废墟,房屋也被出租给了别人,不禁悲从中来。

  在温莎街,阿西莫夫开始了认真的创作。他很清楚地记得,1937年5月29日这一天,他坐在打字机旁认真地写第一篇连贯故事时的情形。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学打字,并为校刊写报道及稚嫩的新闻稿,偶尔也试着写点支离破碎,构思不佳的小故事。这篇作品就是《宇宙之钻》,故事的主人公是个时空旅行者。在这部最早的作品中,阿西莫夫已经知道了运用现代科学概念,并在此基础上,发挥合理的想象编织出整个故事。

  在1937年的春天和初夏忙着写这篇作品的同时,艾萨克也意识到得挣点钱为二年级做准备。上个暑假,他靠打工每周赚的15美元,都用在了买书和路费上,所剩无几。为减轻父母的负担,他到学院的心理系做助手。他的工作是为心理系主任格列高里·雷泽伦教授打杂,其中一项是参加一个小组,为教授制作所需的统计表。但阿西莫夫很快就发现,他不是个能与人合作的人,总是自顾自地准备自己的表格,并在教授的指定范围外做自己的研究;当他实际上与系里的其他人进行合作时,又总是为各种小问题与别人发生争执,并明确表示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他无法再在小组中呆下去了,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干,而教授之所以没让他走人,是因为尽管他无法与别人合作,但确实能干出点名堂。

  艾萨克发现自己难以与别人合作,这无疑是他从未有过文学代理人的原因。据出版商们称,与他一起准备书稿非常愉快,但那是因为他写书,他们出书,出版商们尊重他的意见,他也尊重他们的付出,他们并非干同样的工作或就某一工程紧密地配合。当然,他与弗雷德·波尔短暂的合作是个例外。

  为庆祝1938年新年,这一天也碰巧是他18岁的生日,他写了一篇日记。他终身都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尽管有时候热情会有所消退。据他自称,这些早年的日记像小报告一样,都很乏味,但还是为探索他心灵深处的情感或动机提供了宝贵的线索。从一开始他就决定,自己的日记只能记载事实,以便日后论定是非,而不是用来记载幻想或对生活的梦想及其他更深的思考。

  中学时代,阿西莫夫是个有天分但又爱闹腾的学生,进人大学后仍然如此。尽管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但许多讲师都开始讨厌他。一年级还没上完,差点就有二门课不让再修。因为他总是在课堂上插科打泽,拿老师取笑。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聪明,他早就被赶出去了。

  有一件事差点断送了他的大学生涯,令阿西莫夫到老都无法忘记。三年级时,他决定选修英国文学,当时讲授这门课的是才华横溢、口若悬河的莱恩教授。莱,gy教授是个戏剧迷,经常兴致勃勃地向学生介绍他新近看过的戏剧,但也是个非常严厉的人,从未有人敢与他作对或对他的观点提出质疑。有一次讲课时,莱恩决定给学生介绍一下他刚看过的莎士比亚的戏剧,当时城里正上演着这些最新排练的剧目。

  事有凑巧,阿西莫夫最近也刚听到有关“布莱克斯”的消息。“布莱克斯”是当时的一种下流剧院,那一年的头条新闻就是纽约的道德模范市长费尔莱罗·拉加蒂尔下令关闭了城里所有的“布莱克斯”剧院。就在莱恩在教室里踱着方步,以近乎可笑的热情,细致地介绍着他看戏的经过,描绘着演出的精彩场面,声称自己为学生感到惋惜,因为他们今生无缘看到那种场面,感受不到那种无与伦比的演技时,被莱恩夸大其辞的演说搅得很不耐烦的阿西莫夫突然大声地插嘴道:“是的,我们是看不到了。拉加蒂尔把它们都关闭了,我们怎么能看到呢?”

  话刚出口,阿西莫夫就后悔了。教室里先是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大笑。哭笑不得的莱恩试图让学生们安静下来,但毫无效果。这时,下课的铃声响了,莱恩飞快地离开了教室,同学们也鱼贯而出,边走还边拿阿西莫夫的话开玩笑。阿西莫夫躲过了批评,但他没走,在教室里和西尼·科恩商量着被学校开除后的工作问题。

  幸运的是,莱恩教授似乎并没有把阿西莫夫的话放在心上。第二周上课时,他向阿西莫夫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这门课修完后,阿西莫夫取得了很高的分数,莱恩教授还专门提出了表扬。

  阿西莫夫善于对事物做出快速、机智的评论,而且往往带有天然的分析倾向。他的这一天赋,为他在生活的另一领域起到了极其有益的帮助。上大学时,阿西莫夫就开始向科幻小说杂志投稿,对每期的故事进行评论,并按故事要素标准打分。这一举动所引起的反响起出了他自己的预料。首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在《惊奇》杂志上,艾萨克激动不已,对科幻小说更加着迷。1938年5月10日,《惊奇》杂志未能如期出版,阿西莫夫有些担心了,几天过去后,仍未见到该杂志出版时,他沉不住气了,决定去出版社看个究竟。当时,《惊奇》杂志是由斯特瑞特与史密斯出版社出版的。接待员将他领到五楼一位叫克利夫德先生的办公室。这位先生解释说,出版日期已改为5月30日。阿西莫夫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等待他的杂志。果然,第二天杂志就到了。

  回首往事,阿西莫夫觉得这件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实际上是他一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正是这件事促使他走上了创作科幻故事的道路。当时他心目中的英雄,就是那些在每期《惊奇》与《惊诧》上发表文章的作者。当某期杂志未能按时收到时,他发现自己对这些杂志的依赖已经很深:如果没有这些杂志,唯一的弥补方式只能是自己动手写故事了。

  对斯特瑞特与史密斯出版社的拜访,还使阿西莫夫意识到杂志上的那些作家并非高不可攀。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走进了出版社,走进了那个收集故事,并对它们进行甄选、发表的地方。为什么就不能作为一名作家而迈人那个世界呢?这时,他想到了《宇宙之钻》。这部作品尚未完成,还躺在家中的抽屉里。几分钟内,他乘地铁由出版社返回到家中,将自己第一次认真创作的作品拿在手中。看到稿纸已略微有点卷角,他当时便下定决心,要改写这部作品,并将他投给《惊奇》杂志。

  阿西莫夫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他的《宇宙之钻》及写小说的想法。在对故事做了满意的修改以后,他还得决定怎样才能以最好的方式将它投递到《惊奇》杂志社。他去和父亲商量,父亲建议他亲自把稿子交给坎贝尔。他吃了一惊,但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他得到的最好建议。

  阿西莫夫与坎贝尔初次见面是在1938年6月21日。当时,阿西莫夫还是个年仅18岁的大学生,而坎贝尔比他年长10岁,已是位功成名就、经验丰富的杂志编辑。坎贝尔收下了阿西莫夫的稿子,说一定看,几天后就能还给他,同时做出答复。对于坐在大编辑对面的阿西莫夫而言,坎贝尔同意见他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自然,坎贝尔没有发表《宇宙之钻》,而是如约在两日内将稿件还给了阿西莫夫。他的批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从文章的开头到人物性格塑造、单薄的故事情节乃至结尾,将故事批得几乎毫无是处;但尽管是全篇否定,坎贝尔在信的结尾还是写了几句鼓励的话,使阿西莫夫保留了一丝希望,让他觉得尚未彻底失败,应该继续努力,再进行尝试。作为一名编辑,坎贝尔拥有高超而又少见的技巧——毫不留情地指出作品的弱点,必要时甚至完全摧毁,但仍为作者保留一丁点希望。对任何编辑来说,这都是很重要的一项技巧。

  阿西莫夫很快便开始投入了新的创作。这次退稿令他受益匪浅,并由此与坎贝尔建立了联系。他认为自己已经弄清楚了一篇“惊奇”故事应有的文体与要素,于是便开始写一篇6000字的新篇《偷乘者》。

  《偷乘者》讲述的是一些人前往木星的一颗卫星加里斯托,结果发现这个星球上住着一群对磁场有反应的奇怪动物。

  与此同时,阿西莫夫每月继续在《惊奇》杂志上发表评论文章,甚至还收到了一些作家的回信。这些作家定期在杂志上发表作品,有的对他的评论提出了疑问,有的则感谢他的指正。阿西莫大无意之中展开了自己的联网活动。正是这些信件,促使他在6月的一个下午首次进入了坎贝尔的办公室,与众多的作家、读者建立了联系;而正是这些作家和读者,引发了科幻小说的革命,使得《惊奇》与《惊诧》这两份杂志能正常运作。

  阿西莫夫又开始了孜孜不倦地创作,直到6个月后的1939年1月1日,坎贝尔终于看中了他的一篇作品《艾德·阿斯特拉》,将它登在了《惊奇》上。在此之前阿西莫夫共计拜访坎贝尔7次,收到退稿9次。

  1939年初,是阿西莫夫写作生涯中一个硕果累累的时期。在坎贝尔将他介绍给《惊奇》的读者之前,他已卖出了一部作品《被放逐的背心》。他的这篇最早的作品,曾被坎贝尔拒收,但《惊诧》杂志在1938年10月21日收下了它,并将它刊登在1939年1月的《惊诧》上。今天,它已成为阿西莫夫最著名的一篇故事。1939年2月,阿西莫夫与小杂志《科学故事》达成了第三笔买卖。《科学故事》与《奇异故事》是姐妹杂志,至此他算是真正入了行。

  坎贝尔收下《艾德·阿斯特拉》,并不是受了阿西莫夫在《惊诧》获得成功的影响。他是看中了这篇故事本身的优点才接受的。《被放逐的背心》受到了《惊诧》杂志读者的热烈欢迎,阿西莫夫收到了读者的一些卡片与便条,他们认为这是一月号上最棒的故事。

  阿西莫夫自然从自己的第一笔交易中赚到了钱。那时候从事写作不是非常有利可图,给他的酬金是按每个字半美分到一美分计算的。这意味着6900字的《艾德·阿斯拉特》为他挣了69美元。杂志不同,酬金也不同。大杂志的发行量大,当然给的就多,而《科学故事》给的就少点。

  科幻流行杂志的书迷与读者们开始注意到阿西莫夫。他的故事也越写越多,越写越快。阿西莫夫的一位朋友及科幻小说写作同行弗雷德·波尔提出做阿西莫夫的代理,并帮他改写被退回的作品。开始时,阿西莫夫对这个提议不是很热心,因为他自知是个很难与人合作的人,但过了没多久,他答应试试看。两人的伙伴关系在1939年没持续几个月,只取得了一点点成功:波尔帮他在几家小杂志上发表了几篇故事。

  波尔作为评论家比做代理更合适。阿西莫夫一直铭记着自己在事业上遇到困难时波尔给予的帮助与鼓励。那时的阿西莫夫刚人行,还很稚嫩,他常常答应写心中没数的东西,结果只能自食其果。

  这次短暂的合作使波尔与阿西莫夫成了了好朋友,但两人均认为,他们还是保持私交为好,这要比他们成为正式的商业伙伴强得多。

  取得这些早期的成功后,阿西莫夫正式成为一名流行杂志作家,他忙碌了起来。除1942年中某一短暂时期因家务与战争的影响他曾暂时搁笔外,他几乎每月都在科幻小说杂志上发表作品。这时的阿西莫夫还只是个大学生,一边得争取学位,一边为家里分忧解难,同时还得为实现自己的写作梦而努力。

  30年代末40年代初,新兴的科幻小说俱乐部犹如雨后春笋,遍布美国各地,其中以纽约尤甚,因为主要的几份科幻杂志都是在这里出版。通过写作及参加一些科幻小说俱乐部,阿西莫夫终于交上了几个朋友。

  阿西莫夫参加的第一家俱乐部是“大纽约科幻小说俱乐部”。这个俱乐部的名字毫无特色,会员主要是来自纽约5个区的一群少年流行科幻小说迷,定期在昆斯区聚会。

  聚会时,会员们探讨各种杂志上刊登的科幻小说,朗读自己的作品,或就某篇故事的一个小细节给杂志写信,而其中最重要的则是攻击别的俱乐部。孤僻的阿西莫夫被这种少年的狂热深深吸引了。完成大学功课,做完店里的活,傍晚时分穿过纽约,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冒险。尽管他已满18岁,但晚上很少出门,参加俱乐部给他单调的生活增添了新花样。

  当时的科幻小说俱乐部寿命都不长,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会员们常常因对科幻小说的持的一些小分歧发生争吵,这些争吵往往升级为两败俱伤的混战,最终导致俱乐部的解体。然后,经过合并、重组,成立了新的、同样短命的俱乐部,而会员与原来的那班人并没什么区别。

  阿西莫夫是个不善与人合作的人,但在两派相争的斗争中,他却令人诧异地扮演了中间人的角色,出现分裂后,他总是两边讨好。阿西莫夫并未将俱乐部内不同阵营间的小打小闹当回事,也无意在这个拥挤的科幻小说迷的小圈子内成为某种形式的“领袖人物”或得到什么荣誉。他只是对阅读、写作科幻小说感兴趣,并没有成为小圈子内大人物的野心。

  阿西莫夫年轻时期,科幻小说俱乐部的成员几乎都是男性。三四十年代,除了仅有的几个例外,科幻小说几乎是男性的特权。这种风气在近代改变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好莱坞影片的影响。阿西莫夫在科幻小说俱乐部结识了许多男友,其中一些人,如山姆·莫斯何维茨、弗雷德·波尔、斯普雷格·德·坎普等,还成了他的终生好朋友。当时,最有名气的俱乐部是“未来者”俱乐部,后来的一些文坛名人,如弗雷德·波尔、詹姆士·布利斯、丹蒙·耐特、罗伯特·亨纳恩,当然,还有艾萨克·阿酉莫夫,都曾在不同时期成为其成员。这个阶段对阿西莫夫成长为一名科幻小说作家有着重要的影响,它使阿西莫夫能与志同道合的人交流自己的思想,探索在科幻小说创作领域哪些是可能的,哪些是不可能的。科幻小说,尤其是当时的科幻小说,是科幻迷自娱自乐的作品。任何一位作者在谋求发展的过程中都必须注重了解自己的行业情况,“未来者”俱乐部中的思想交流为阿西莫夫的早期作品提供了创作素材,亨纳恩、波尔及其他一些作家也从中汲取了最初的创作能量。

  艾萨克的少年时代几乎没交过女朋友,因为他的时间大多用于在科幻小说俱乐部讨论宇宙飞船与时空旅行了。直到20岁,他才开始与女孩约会。他的第一任女友,是大学化学系一位名叫艾琳的女生。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没维持多久,并且也没撞出什么火花,但从1939年冬到1940年初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是断断续续约会了几次,使得艾萨克首次有了与女孩子交往的经验。尽管艾萨克当时已是个小有名气的短篇小说作家,并在自己的银行帐户中存了几百美元,但他却不知潇洒为何物,对调情一窍不通,遑论扮演一名绅士了。对第一位女友多少有些吝啬,他总是请她到便宜的小饭馆吃饭:他心痛钱,不愿将前花在戏票或吃顿豪华大餐上。

  与艾琳刚开始约会,就发生了一件事,几乎断送了他们刚起步的关系。1940年,艾萨克带艾琳去参观世界博览会。艾萨克觉得,经过6个月的接触,他们的关系应由纯精神阶段跃进到实质性阶段。他认为带艾琳去博览会坐穿山车,将为实现这一飞跃起到推动作用。按他的设想,当车转到可怖的高度时,艾琳肯定将吓得直往他怀里钻,这时他就可以乘机吻她一下了。但事与愿违,艾萨克自已被可怖的高度吓傻了。当车跃上第一个顶峰时,他吓得紧紧抓住艾琳,甚至尖叫了起来。车停下时,他已抖若筛糠,整个晚上都不得不忍受着艾琳的冷嘲热讽。

  和艾琳的关系很快就结束了,他又恢复了旧日的生活——与男友们来往、上学、帮父亲料理糖果店并继续他的科幻小说写作(这是最重要的)。几个月后,他又遇到了一位年轻女士杰特鲁德。

  1942年初,艾萨克通过一位朋友吉·哥尔德伯格认识了杰特鲁德。艾萨克在“未来者”俱乐部呆了一段时间后,转到了布鲁克林作家俱乐部,在那儿结识了吉·哥尔德伯格。吉的女友丽想让自己的一位朋友见见吉,评判一下他作为托付终身的对象是否合适。显然,如果能组成两对是最好不过了,于是吉找到了艾萨克。

  他们花了几周时间才最后定下约会的时间和地点,四个人终于见了面。吉曾向两位女士介绍说,艾萨克是位留着胡子的化学家,还是个俄罗斯人。一年前艾萨克确实留了胡子,但1942年初他已将胡子剃掉了。说他是个俄罗斯人,他对俄语一窍不通,而且他当时还只是个正与化学课较劲的学生,但无论如何,第一次约会很顺利。

  从艾萨克自己对这段往事的回忆来看,他显然更在乎这次约会给他造成的经济损失,而对是否与杰特鲁德保持联系并不是很在意。

  当时的艾萨克还是个愣头青,不知如何穿衣打扮,对时尚毫无兴趣,更不知如何有利地把握社交机会。他还只是个22岁的青年学生,性格内向却又口无遮拦。他出身于劳动阶层,父母是移民,没什么钱。他身上有种心不正焉的气质,属于那种“傻教授”型的人,人长得也不是很精神,看上去甚至还有点蠢笨,说起话来带着很浓的布鲁克林口音(这一特色伴其一生),连他自己都承认,有时单纯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说完了这些,该回到正题上来了。他与杰特鲁德的关系有了发展。继1942年2月的第一次约会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刚开始时,他们还是与吉和丽一起出去,后来两人便单独行动了。他们或是去曼哈顿看场电影,或是找个便宜的地方吃顿饭。

  即使在笨拙的青年时代,艾萨克也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十几、二十岁时,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女性相处,与那些高手相比,确实显得可笑。他在大学里不停地惹麻烦,但他坦诚、亲切、可靠一女人们总是很欣赏男人这些优点的。并且,他无疑是很聪明的,毫不羞于展示自己的才智。在开始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同时,艾萨克有了改变。尽管他从未学会老于世故,仍保持着孩子般的单纯的幽默感,但突然间,他有了自信。在这个时期,他发挥出了潜力,变得风流起来。许多后来认识他的人都觉得很难想象,阿西莫夫曾是一位在女人面前不知所措、害羞而内向的人。在他20岁刚出头时,他对社会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自那以后,他对异性的态度也就完全不同了。几乎是一夜之间,他由一个见了女人便瞠口结舌、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抓住一切机会、对任何女人都大献殷勤的男人。

  对这一变化所能做出的最好解释,就是自1942年起,艾萨克从感情上和智力上都独立了。另外,他适应了大学生活,并在学业上小有成绩。和杰特鲁德在一起的感觉不错,他没费什么劲就给对方留下了好印象。最重要的是,他写了几篇成功的故事。他向自己及科幻小说界证明了他能写出商业性强、又有水准的作品。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印成了铅字,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阿西莫夫一辈子都是个喜欢让人奉承的人,这使他性格中长期被压抑的一面得到了释放。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满脑子只是科幻小说、不谙世事的古怪少年,开始能与女性交流了,而在此之前,女性对他来说一直是个未知数。有了新的性意识后,他对女性的态度多少有些放纵起来。从那时起,他已不仅仅是个爱说俏皮话的聪明小子,逐渐成了个花花公子。

  可笑的是,促成艾萨克这一转变的竟是杰特鲁德。在他颇具成就的学业及早年流露出创作才华的基础上,杰特鲁德推了他一把,使他加入了成年人的行列。

  杰特鲁德生于1917年,几乎比艾萨克大出3岁。她以前一直住在加拿大,19岁时,全家搬到了纽约。她的生活比艾萨克要精彩得多,也交一些男朋友。

  艾萨克初遇杰特鲁德时还是个童男子,性方面一片空白,但他与杰特鲁德似乎很快就达成了默契。他们刚认识时,艾萨克显然是穷追不舍,杰特鲁德则表现得相当矜持。无论怎样,这段爱情还是开出了花朵。杰特鲁德被邀请到艾萨克家做客,艾萨克也得到了回请。两人开始正式谈情说爱。

  三年的大学时光对艾萨克来说是个不间断的奋斗过程。这段时间内有三件事情对他来说意义重大。首先,他的科幻短篇小说写作不断取得进步。他收到了很多退稿,但从不气馁,经过不停的努力,终于将故事卖了出去。他不断从坎贝尔那里,从他的朋友们、科幻小说迷们及一些青年作家那里得到启迪。认识杰特鲁德时,他已卖出了许多故事。仅1941年一年,他靠写作就挣了1000美元——虽然算不上是笔大财富,但交学费已绰绰有余。

  艾萨克关心的第二件大事便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他从一开始就关注着这场战争。尽管他对宗教一无所知,但他确实把自己看成是全球犹太人团体中的一员。他认为希特勒对欧洲犹太人的迫害就是对他的迫害。他有一种受挫感,但又无能为力。

  1941年,德军两线作战。战争进人了对峙阶段。俄罗斯的冬天及苏联红军阻拦了希特勒的东进,但在西线,英国和德国的庞大军队在远东和非洲均陷入了僵局。

  1941年12月7日,星期天,日军轰炸珍珠港,美国正式参战。阿西莫夫非常兴奋。他意识到,战争是一种疯狂的行动,数百万人因为战争而失去了生命与家园,大国也因参站而被拖垮,但他同时也意识到,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挫败希特勒。他相信美国是站在正义一边的,并且坚信盟国必胜,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第三个问题,也是他青年时代最沉重的包袱,那就是他的学业。1939年9月,他达到了学业标准,进入了研究生院。他仍是哥伦比亚的学生,但依旧入不了一等公民的行列,问题的根源仍在于种族隔离。另外,他与学院里许多有影响的教授均有过节,这些教授如打定主意不让他过好日子,他只能自食其果。

  当时任哥伦比亚大学化学系主任、曾获得过诺贝尔奖的尤雷教授,就很不喜欢艾萨克。两人有过许多小冲突,尤雷明确表示,他根本就没功夫理会艾萨克·阿西莫夫在尤雷的课上成绩不佳,其他的许多课程也仅勉强达到标准。尤雷认为,阿西莫夫是个自以为是的懒学生,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出息。阿西莫夫永远都不会讲出实情:他一边得尽最大努力完成学业,一边还得帮家里料理生意,每日乘地铁往返奔波数小时,还得写科幻小说挣学费。

  1939年,在学院的研究生选拔会上,尤雷煞费苦心,企图让阿西莫夫落选,但他失败了。但是,令阿西莫夫生气的是,尤雷的一项提议获得了通过。他提出先让阿西莫夫试读一年,如届时能按要求取得学分,才可转为正式的研究生,否则就退学。

  当时,欧洲的战事不断升级并到了紧要关头,而在这整整一年中,阿西莫夫收敛了写作的热情,全身心地投人到了学业中,最后终于排除了障碍。他晚上学习到深夜,早上还得早起帮店里干活;他在地铁往返途中看书,并与一切朋友失去了联系。1940年底,他以优异的成绩正式成为哥伦比亚的研究生。

  医学院是阿西莫夫所面临的下一个难题。有一段时间,他不仅对上医学院不抱一点希望,甚至坚决反对这个决定。不巧的是,父母一心想让儿子成为医生。在他们看来,哲学博士的学位毫无价值。阿西莫夫对此不以为然。

  那时,他已对纯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化学。他在大学里学习困难,不是因为没掌握学习技巧或对学习缺乏兴趣,而是因为生活中的其他压力。他也不喜欢哥伦比亚的教育体系。在塞斯罗学院学习时,一年未满,他就意识到自己要比大多数给他上课的教授们聪明得多。他们中的许多人乏味无比,除了自己的专业外,几乎一无所知,对这种人阿西莫夫无法肃然起敬。

  事如人愿,他果真不用再为上医学院苦苦争辩,也不用再做任何决定了,因为没有一所医学院愿意录取他。阿西莫夫松了一口气,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父亲朱达自然很沮丧,认为这是儿子学业上的失败。阿西莫夫费了很大的劲说服父亲,让他相信事情并非那么糟——他说这没准是件好事,况且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艾萨克决定去哥伦比亚,取得化学硕士学位。这样他就有资格从事研究,进而取得博士学位。1940年,他通过了研究生的考试。1942年初,在认识杰特鲁德前,他取得了哥伦比亚的硕士学位。在此期间,他过了一段相对轻松的日子。硕士学位考试并非容易之事,所以他仍得努力,到时他将全力以赴。他知道,只要自己认真听课,做好笔记,并多看些书,保持对化学的兴趣,就一定能通过考试。

  正是在这一时期,他满怀着新的兴趣与热情,又开始了科幻作品的创作。他恢复了与坎贝尔及当地科幻小说俱乐部朋友们的联系,并在写作上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从1940年到1942年,他陆续发表了最早的机器人故事、经典短篇小说《夜幕》以及后来被收人《基地三部曲》的一些早期作品。

  阿西莫夫的决定——稍稍放松点学业,专心从事写作——被证明是明智之举。与1940年的研究生人学考试相比,硕士资格考试没费什么周折就通过了。1942年2月2日,他顺利取得了硕士学位,并马上开始申请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课程。

  1942年初对阿西莫夫而言是段快乐的时光。他获得了硕士学位,银行里存了1000多美元,还发表了许多作品。尽管欧洲战事绵延不绝,自己前途未卜,但他还是很乐观。1942年4月,他鼓起勇气向杰特鲁德求婚,那时他们刚认识没几个月,可能他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杰特鲁德被吓了一跳,但艾萨克却非常认真。他的求婚无疑进一步表明了他对自己有信心。

  杰特鲁德拒绝了他,并曾试图结束他们的关系。她甚至告诉艾萨克,她不爱他。尽管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有一段时间,他不再提这事,但不到一个月,在劝说杰特鲁德与他继续保持一般的朋友关系后不久,他又发动了进攻。那天,他与杰特鲁德在哈德逊河边漫步了数小时。两人边走边谈,最终他说服了杰特鲁德,接受了他的求婚。

  阿西莫夫的生活以惊人的速度发生着戏剧性的变化。在将被逐出大学校园的危难关头,他排除万难,转危为安,并取得了学习博士课程的资格;在科幻小说界,他得到了书迷与同行们的认可,并且还赢得了自己所爱姑娘的芳心。虽然前途荆棘密布,但在1942年的春天,阿西莫夫无疑正处在事业与生活的一个浪尖上。

  就他的事业而言,20世纪40年代早期是阿西莫夫的短篇小说创作最具成果的时期。在这一时期,他开始确立自己作为美国最伟大的科幻小说家之一的地位;他是坎贝尔的少数几个宠儿中的一个,同时,他也是科幻小说“黄金时代”的一盏引路明灯。









阿西莫夫逸闻趣事--第四章 机器人






第四章 机器人

  阿西莫夫在25岁之前,便创作了《基地三部曲》中的大部分故事、十几篇机器人故事及科幻经典之作《夜幕》,这实在令人惊叹不已。并且,他不是那种年轻时辉煌一阵,尔后便悄声匿迹的作家。尽管阿西莫夫光凭《基地》及一些机器人故事就可能名垂文坛,而他却在这些早期成就的基础上开创了他辉煌的写作生涯。

  阿西莫夫的第一部专业作品是发表在1939年1月《惊奇》杂志上的《被放逐的背心》。这是个关于运用科学技术谋求生存的故事。它确立了阿西莫夫的写作特色——在故事中精确地虚构科学。在阿西莫夫的作品中,有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就是通过科学认识解决问题。《被放逐的背心》就非常鲜明地突出了这个主题。这篇故事构思简单,没有次情节,人物的性格刻画很少,也无曲折之处。它实际上不过是个文学谜语,只因为是阿西莫夫的第一篇专业之作,所以才出了名。不算他早期创作的机器人故事,应该到他的第32个短篇《夜幕》问世,他才开始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短篇小说作家。像阿西莫夫的许多早期作品一样,《夜幕》是在对坎贝尔的一次拜访中诞生的。

  那是在1941年3月17 R,当时坎贝尔正在着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的一篇小说《自然》,第一章中的几行字深深打动了他:

    如果千年之中,星星只在一个夜晚出现,那么

  人们该会怎样虔诚地膜拜,并世代缅怀上帝之城

  的丰采……

  坎贝尔将书递给了阿西莫夫,让他看这段文字。待他看完后,坎贝尔问:“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呢?”看到阿西莫夫一脸茫然,坎贝尔笑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以为,如果一千年中,人们只能在一个晚上看到星星,他们非疯了不可。我希望你写这样的故事。”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剩下的工作就是编写历史了。4月9日阿西莫夫将文稿交给了坎贝尔。

  阿西莫夫晚年时,仍清楚地记得写《夜幕》时的情景。当时他尚未意识到自己正在写一篇有史以来最著名的科幻故事。它后来曾多次被评为最佳小说。对阿西莫夫来说,它不过是第32个故事罢了。同时,他对《夜幕》也非常敏感,因为有些人过分地吹嘘坎贝尔对这篇作品的贡献。阿西莫夫非常正确地认为,被要求就某一主题写篇故事是一回事,回家后面对白纸,打出题目,开始实际写作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阿西莫夫后来视《夜幕》的诞生为其事业上的一个转折点。尽管1941年前,他已开始为许多杂志定期写稿并被坎贝尔视为其麾下可能是最有前途的作家,但直到《夜幕》诞生,他才被推到了科幻文坛的水银灯下。在《夜幕》发表前,坎贝尔麾下的其他许多作家均已成名,如亨纳、范·沃格特与德·坎普。但在《夜幕》发表后,阿西莫夫成了科幻文坛最耀眼的新星。

  年复一年,《夜幕》一直被认为是有史以来唯一篇最精彩的科幻短篇。30年后,“美国科幻小说作家协会”这么一个有权威的机构也对它做出了如上评价,这更提高了它的声望。然而,阿西莫夫从未将它视为自己最喜爱的作品(他的最爱是《最后的问题》、《活了二百岁的人》和《丑陋的小男孩》)。#p#分页标题#e#

  那么,《夜幕》到底有何独到之处,竟能打动那么多读者的心,并在半个多世纪里独领风骚呢?

  《夜幕》的故事发生在拉加斯行星上的沙罗城内。故事围绕几个主要人物展开,他们是:记者莱尔蒙762,沙罗天文台台长艾顿77,及心理医生夏琳501。

  拉加斯星球上有6个太阳。每隔2049年,5个太阳将同时落下,而剩下的一个太阳贝塔则将被一颗巨大的卫星遮住,从而使拉加斯星球在半天时间内陷入一片黑暗。传说夜幕降临时,星球上的人将陷入疯狂,因为在6颗太阳的普照下,他们日夜生活在耀眼的光明中,根本不知黑暗为何物。

  一个迷信“夜幕”的宗教组织在拉加斯星球上壮大起来。这个被称为“卡尔特”的组织到处传播《启示录》,书中称日落时,“卡尔特”的信徒将看到被称为星星的物体。

  事情发生在沙罗大学天文台。那里到处人心惶惶。尽管他们都是科学家,但“卡尔特”的影响已深人人心。科学家们的家人及政府官员虽已采取措施远离了各居民点,但因为这个星球的人们日夜生活在光明中,从未发明过任何形式的光技术,因此,他们就不能躲在灯火通明的掩体中,等待太阳的重现。他们最多只能靠火焰与燃木取光。

  心怀疑虑却又不知究竟的记者莱尔蒙762被派往天文台对日落进行报道,在那儿他遇见了心理学家夏琳501。两人在天文台私下进行黑暗实验,想看着黑暗到底是怎样的。天文台的两名宇航员也失踪了,当他们再出现时,他们宣称自己曾在一间黑屋中做了实验,觉得黑暗极为恐怖。自然,几个主人公均未意识到他们面临的真正问题。

  《夜幕》中有两个精心编织的次情节。第一个是关于“神秘隧道”。它讲的是两年前,在琼格勒100周年展览会的集市上,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隧道,在它被关闭前,有数百人发了疯,三人丧了命。

  第二个情节是关于出现在天文台的一名宗教狂,拉蒂莫25,为执行破坏实验的使命,他混入了天文台。他与“卡尔特”的首领们都认为实验是亵渎神灵的。

  当最后一颗太阳出现日全食,整个星球陷入一片黑暗时,故事达到了高潮。200年来第一次,人们看到了星星。他们所见的,并不是我们在地球上透过被污染的大气层看到的点点繁星。拉加斯星球处在一个巨大星系的中央,夜降临时,天空被阿近无数颗明星照得雪亮。

  《夜幕》之美,在于阿西莫夫选择了一个深得读者之心的宇宙主题,我认为这也是这篇作品成功的关键。它讲述的并不仅仅是使拉加斯居民发疯的黑暗,如果只是这样,那是很肤浅的;它揭示了一种突然的领悟,一种对宇宙中还有其他星球、可能还有其他文明存在的认识。拉加斯人领悟到,宇宙并非只有他们居住的星球那么大,它是无限的——对从未意识到这一点的拉加斯人来说,这是很可怕的。

  《夜幕》的故事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阿西莫夫成功地缩短了读者与外星人之间的距离,让我们认识了与你我完全不同的拉加斯人。同时,故事又兼顾到了一部刺激之作应有的速度。

  阿西莫夫还在故事情节中溶入了历史深度。我们了解到了拉加斯的科学发展情况——他们近期总结出万有引力定律,但在其他许多方面又比20世纪的地球科学家高明得多。当然,这是有可能的。在一个拥有6个太阳的星球上,计算引力效应肯定比牛顿发现引力时要难得多,毕竟地球只有一个太阳。

  《夜幕》是个阴惨惨的故事,全骗给人一种下意识地做恶梦般的感觉。我们预见到了主人公所不知的结局,故事未结束,我们就意识到他们不会喜欢将要看到的景象。在故事的结尾,人们开始疯狂地放火焚烧一切,企图遮住可怕的星星。文中最后一段话让人不寒而栗:

    在窗外的地平线上,在沙罗城的方向,一片红

  光开始冉冉升起,越来越亮,这不是太阳的光辉。

  漫漫长夜已至。①

  ①艾萨克·阿西莫夫:《夜幕》,载《惊奇》杂志1941年9月。

  所有的希望统统破灭了。与他的其他作品相比,在这部短篇中,阿西莫夫笔下的人物更有深度、更有个性、更有人情味。

  评论界对阿西莫夫最普遍的批评是:他似乎不会表达人类真实的情感,无法通过人的表面揭示其内心。他总是对机器、技术、科学正确性、阴谋与巧妙的计划更感兴趣,而对任何与感情有关的东西或真正富有哲理的东西漠不关心,但这部短篇是个例外。

  文学评论界与曾出过一本评论阿西莫夫作品之书的小约瑟夫·卜帕特罗奇博士都认为《夜幕》稍稍有些生硬。但我不这样认为。阿西莫夫的许多短篇确实如此,他的说明总是太繁琐,人物缺乏生气,为追求情节而忽略了一部好作品所必须具备的其他方面的细节,但《夜幕》不在此列。在这部作品中,我们甚至可以原谅他蹩脚的英文语法(这些错误不仅仅出在《夜幕》中),在我看来,《夜幕》是阿西莫夫最优秀的短篇。我衷心地希望,在下一个50年代中,它仍能保持“最佳科幻短篇小说”的桂冠。

  坎贝尔对《夜幕》也很满意,在做了小的改动后,他按例为《惊奇》收下了这篇作品:他从不给阿西莫夫去信,告诉他作品已被采用,而只是给他寄张支票。

  阿西莫夫在4月24日收到了这张金额为150美元的支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按每字1美分计算,《夜幕》共计12,000宇,就是120元,坎贝尔显然多付了。阿西莫夫是个非常诚实的人,他马上打电话给坎贝尔,指出这个失误。令他高兴的是,坎贝尔并没有算错帐,因他对这篇作品评价甚高,所以按每字1.25美分付了钱。不仅如此,《夜幕》还上了《惊奇》杂志的封面,阿西莫夫三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阿西莫夫对《夜幕》的一个小失望也与坎贝尔有关。坎贝尔未征询阿西莫夫的意见,便擅自在终稿上加了自己写的一小段。阿西莫夫对此作法有三个不满之处。

  首先,他不同意坎贝尔在未经作者同意的情况下擅自进行编辑改动的行为。公平地说,坎贝尔很少这么做,即使作了改动,也比许多其他编辑审慎得多。第二,在坎贝尔添加的段落中提到了地球。阿西莫夫正确地指出,这与故事的其他部分不一致。拉加斯星球上的人显然对地球的存在一无所知,因为阿西莫夫在故事中小心地避开了地球。尤其令阿西莫夫生气的是,许多读者与评论家后来都以此段落为证,称阿西莫夫能写出富有诗意的东西,尽管他一再申明自己没有这种才能。

  阿西莫夫指出,这一段落不合他的本意,他提到地球是个极为严重的文学错误。坎贝尔在星星出现后插入了这么一段:

    这些不是地球上能看到的3600颗闪着微光

  的星星。拉加斯是一个巨大星群的核心。三万颗

  巨大的恒星冷冷的放射出援人心魄的清辉。它们

  洒下的阵阵寒意,胜似这荒凉冷漠的世界上吹过

  的刺骨寒风。

  这显然不是阿西莫夫的风格。很可能这就是坎贝尔对它施以厚爱,而阿西莫夫却未将其列入自己最喜爱的五篇作品之列的原因。

  在开始《夜幕》的创作前,阿西莫夫已写了三部机器人短篇。按写作时间的先后顺序排列,它们是:《罗宾》、《理智》与《撒谎者》。其中的第二部《罗宾》刊登在1940年9月的《超级科幻故事》上。当时该杂志的编辑是阿西莫夫的朋友弗雷德·波尔,他慷慨地付了39美元的稿酬。

  《罗宾》(以《陌生的玩伴》为名刊登在波尔的杂志上,阿西莫夫后来又将其改回《罗宾》)无疑不是第一个关于友善的机器人的短篇。阿西莫夫坦率地承认,他在写这部作品时,大量借鉴了曾发表在1939年1月《惊诧》杂志上的依安多·宾德的《我,机器人》。

  1939年5月10日,阿西莫夫开始创作自己的机器人故事,这些故事发表后激起了读者的共鸣,并从此开创了一个系列,这些作品后来成为他重要的代表作之一。

  《罗宾》的故事发生在1998年的地球。罗宾是阿西莫夫塑造的机器人中最简单的一个。它不会说话,能力也极为有限,但阿西莫夫赋予了它可爱的性格,使读者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

  不幸的是,《罗宾》暴露出了阿西莫夫在写作上的稚嫩。他开始创作这个短篇时,刚满19岁,对女人几乎一无所知,除自己家外,几乎没有别的家庭经历。与他两年后的作品相比,《罗宾》显然属于他少年时期的作品。作品还显得呆板,并且总表现得过火,过分情绪化。格劳丽娅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而怕老婆的威斯顿先生与大权在握的威斯顿太太则是可笑的固定模式。

  故事的情节是这样的:威斯顿太太担心女儿太依赖机器人保姆,便将它交还给了制造商。格劳丽姐当然是大哭大闹,威斯顿先生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来解决问题。他一边得讨得任性、难伺候的女儿开心,一边还得讨好更任性、更难伺候的老婆。

  最后,威斯顿先生设法为女儿领回了罗宾,并躲避了悍妻的怒火,这简直就是个童话故事.令人难以置信。这个短篇不过是个无足轻重、轻松、文雅的小故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篇不错的童话。

  1939年5月23日,阿西莫夫将《罗宾》交给坎贝尔,几天内便被退了回来。这部作品在阿西莫夫的抽屉里呆了将近一年。直到有一天.已是《超级科幻故事》杂志编辑的弗。雷德·波尔邀请阿西莫夫共进午餐,并提出他想在自己的杂志上登出这篇故事。这着实让阿西莫夫吃了一惊。

  自坎贝尔拒收《罗宾》后,阿西莫夫没再尝试过写别的机器人故事。他已开始集中精力创作其他作品。其中包括:《混血儿》——他的首部中篇小说,刊登在1939年12月《惊奇》杂志上,《偷乘者》与《相同的太阳》——刊登在1939年12月《惊奇》杂志上,阿西莫夫认为这一期的《惊奇》是“黄金时代”最优秀的一期科幻杂志。

  直到第二部机器人短篇小说《理智》写成,阿西莫夫的机器人故事才真正有所起色。这一故事的诞生极为偶然,

  并且又受到了坎贝尔的巨大影响。

  坎贝尔不仅在自己的作品中积极贯彻“人类是最优秀”的这一原则,而且要求其麾下的作家在创作中也应遵循。他崇拜人类的锐意进取精神,对于那些讲述外星人最终统治人类、丑化人类或将人类置于配角地位的作品,概不录用。而且,坎贝尔的哲学还不仅仅止于此。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种族歧视情绪,这一情绪比他在作品中表露出的泛银河种族主义观点要强得多。他认为美国人与欧洲人比其他种族优秀,并为此与阿西莫夫发生争执,甚至发展到在阿西莫夫(还有其他作者)的作品中添油加醋地阐述这些观点的地步。这些擅改的行为显然是违背作者本意的。尽管坎贝尔是个优秀的编辑,但阿西莫夫在认识他多年以后,开始意识到他同时也是个讨厌鬼。

  阿西莫夫之所以认为坎贝尔的观点令人难以接受,是因为他自己曾尝过种族歧视的苦头。他根本无法对坎贝尔所认同的那些发动席卷大半个星球血腥战争中的人类产生丝毫的敬意。为解决这个问题,并避开坎贝尔的无理要求,阿西莫夫将眼光投向了机器人。

  1940年10月23日,阿西莫夫向坎贝尔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创意:一个机器人拒绝相信自己是由人类制造的,因此必须纠正他的观点。如阿西莫夫所料,坎贝尔同意了这个创意。

  这就是《理智》的诞生。阿西莫夫在这篇作品中首次塑造了迈克尔·唐纳文与格雷商里·鲍威尔这两个人物形象,他们后来频繁出现在其他机器人小说中。这两名卫士受雇于全球机器人的制造商美国机器人公司,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机器人出了问题,都将由他们负责解决。《理智》的故事发生在5号太阳站上,那里安装着一台能量转换器,它能汇集太阳能并将它反射回地球。机器人QT-1(柯蒂)带领着一组机器人负责该站的维护。在一次适应性的测试中,柯蒂认为它不是由低能的人类造成的,能量转换器才是它的上帝。

  唐纳文与鲍威尔被派往太阳站解决麻烦。在故事中,阿西莫夫将两人写得极为情绪化,甚至发出一灼热的土星啊,我们得对付一个机器人疯子!”这样的感叹;而且他们的愤怒之情表达得极为美妙——“除非铱都变成了小行星!”①

  ①艾萨克·阿西莫夫:《理智》,载1941年4月《惊奇》杂志。

  尽管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企图让柯蒂明白自己可悲地误入歧途,但柯蒂根本不听他们的。如果不是在她们们抵达太阳站时将发生太阳风暴,这也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这场风暴将使能源光束消失,由此将给地球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柯蒂认为,地球只是个光的幻象,并非它的制造者居住之地。为了让何蒂保护能源光束,两人苦口婆心地劝说柯蒂,企图让他相信自己是人类制造的,但他们最终发现。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劲,因为机器人定律保证了柯蒂必须执行设定的程序,不管他信仰什么。

  《理智》这篇小说的构思独具匠心,巧妙地攻击了原教旨主义。比如,当我们无畏的卫士将机器人的注意力引向飞船上的图书室及人类历史文献时,柯蒂声称,这些书是由“主”——能量转换器放在那儿的。

  坎贝尔之所以喜欢这个故事,不仅是因为情节引人入胜,而且阿西莫夫让人类最终取得了胜利。故事于1940年11月18日交到坎贝尔手中,他马上就收下了。这是阿西莫夫创作的第二部机器人短篇。从这部作品完成到第三篇机器人短篇《撒谎者》诞生之前这段时间中,阿西莫夫对机器人故事的整个构想改变了许多。

  许多读者是通过《我是机器人》这篇短篇小说集才认识了阿西莫夫的机器人的。这部小说集由高曼出版社于1950年首次出版,其中收集了阿西莫夫在1939-1950年期间创作的9个短篇,分别是:《罗宾》、《四处奔波》、《理智》、《抓住那只兔子》、《撒谎者》、《迷失的小机器人》、《逃亡》。《证据》与《不可避免的争执》。

  艾萨克当时正忙于应付学业并进行新的创作,《我是机器人》这部书就由杰特鲁德打了出来,最初的书名定为《心与铁》。在进行最后编辑时,负责出版这部集子的马丁·格林伯格提出用《我是机器人》这个名字。阿西莫夫同意了,但指出,依安多·宾德曾在1939年1月的《惊诧》杂志上发表过一篇同名小说。格林伯格对此的反应是“让依安多·宾德见鬼去吧”。①

  ①艾萨克·阿西莫夫:《记忆常青》第591页,纽约双日出版社1979年版。

  数年来,阿西莫夫创作了《机器人与帝国》、《黎明时的机器人》、《完整的机器人》及其他一些机器人作品,但除了《其余的机器人》外,没有一部能与《我是机器人》相抗衡(《其余的机器人》是《我是机器人》的续篇,1969年由双日出版社出版)。

  《不可避免的争执》在杂志上登出不久,《我是机器人》便出版了。在《空中卵石》确立了阿酉莫夫的地位后,这部小说集中的故事又被编成了一个系列故事。一些人对《我是机器人》这本集子耳熟能详,但却不是很留心10年间发表的原作故事。对他们来说;阿西莫夫直至开始创作《撒谎者》,才真正总结出著名的机器人三大定律,这可能有些令人吃惊。

  这三个定律诞生于1940年12月23日,阿西莫夫在坎贝尔办公室内与这位编辑进行的一次交谈中,这已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了。

  阿西莫夫去坎贝尔那儿与其探讨一个故事的构思。这个故事将围绕一个机器人展开,因为生产线出了故障,这个机器人具有了看透人的心思的能力。坎贝尔喜欢这个构思,但在阿西莫夫叙述情节时打断了他,说:“阿西莫夫,你必须记住,任何机器人都必须遵循三条定律。首先,它们不能伤害人类;第二,它们必须执行命令,而同时又不能伤及人类;最后,它们必须保护自己不受伤害。”①

  ①艾萨克·阿西莫夫:《四处奔波》,首刊于1942年3月《惊奇》杂志。

  这些启迪使阿西莫夫想到了制定“机器人三大定律”的可能性,但几乎直到一年后,即1941年10月4日,他开始创作第四篇短篇小说《四处奔波》时,才正式阐述了这三大定律。这部短篇对三大定律是这样阐述的:

  机器人三大定律

    1、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或因不运动而使人

  类受到伤害;

    2、机器人必须执行人类的命令,除非这些命

  令与第一条定律相抵触;

    3、在不违背第一、二条定律的前提下,机器人

  必须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乍一看,这三条定律实在过于矫揉造作了,但我们所读的是科幻小说。阿西莫夫通过使用“不运动”这样的字眼,照猫画虎地模仿了牛顿的三大机械定律。然而,阿西莫夫是个科学家(他创立这三大定律时还只是个学生科学家),他坚信应将科学运用到科幻小说的创作中——那么,为什么不模仿已有的科学定律呢?

  这三大定律成了小说中的金科玉律,阿西莫夫之后的所有科幻小说家都将使用这些定律视为理所当然的事。阿西莫夫的三大定律使小说中机器人的所有奴仆获得了解放,也使《科学怪人》的妄想——坎贝尔前时代的荒诞巨人过了时。阿西莫夫的机器人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程序设定——在他们违反三大定律前,就将自我毁灭:这使得机器人反抗其创造者的任何情节都将被视为是科幻小说创作的离经叛道之举,无人再敢问津这种情节的创作。

  阿西莫夫为自己创立了一套假科学定律而沾沾自喜。尽管在20世纪40年代早期,机器人科学尚属于纯虚构之物,但不知为何,他却认为总有一天,这些虚构的定律将成为制定一套新定律的基础。

  如同《夜幕》的创作一样,许多人认为是坎贝尔,而不是阿西莫夫真正创立了三大定律。即便坎贝尔未像阿西莫夫那样正式阐述三大定律,但毕竟是他提出了这三大定律。而实际上,坎贝尔也是从阿西莫夫的前两部《罗宾》和《理智》中提炼出这三大定律的,对此,他本人也供认不讳。在《罗宾》中,威斯顿先生说:“你必须知道,机器人是不可能伤害人类的;没等它来得及违背这第一条定律,它就得完全失灵。”这段话其实就是对第一定律的阐述。

  在制定机器人定律的同时,阿西莫夫还发明了其他一些新词。他是第一个使用“机器人学”这个词的人,当他发现字典里没有这个词时(现在自然是有了),他反倒觉得奇怪。他只是按照“机械学”、“弹道学”及其他一些固定词的构成方式,想当然地发明了“机器人学”这个词。

  阿西莫夫觉得有必要为他的机器人短篇小说构造一个连贯的体系。在他的笔下,机器人的脑子是一种铂一铱海绵体,它们按正电子电路原则进行工作。在阿西莫夫创作早期机器人小说的时代,正电子只是当时假设的几种微粒中的一种。他根本就不知道机器人脑该如何工作,只是认为“正电子”只是当时假设的几种微粒中的一种。他根本就不知道机器人脑该如何工作,只是认为“正电子脑子”这个词听起来很富有吸引力,便将它写人了作品中。

  通过2057年一位记者对机器人历史的调查,阿西莫夫将各个机器人短篇联系到了一起。我们从故事中得知,美国机器人公司建于1982年。当时一位名叫劳伦斯·罗伯逊的人建立了美国机器人与机械人公司,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奇异的工业巨人”。①

  最重要的是,阿西莫夫在完成第三篇机器人短篇《撒谎者》时,已向读者介绍了三位后来频繁出现在机器人短篇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除《理智》塑造的负责解决机器人麻烦的工程师唐纳文与鲍威尔外,他还创作出了机器人生理学家苏珊·卡尔文。

  在《心满意足》的引言中,阿西莫夫称他已经渐渐爱上了自己创作的人物——天才机器人心理学家苏珊·卡尔文。他是这样描述她的:

    绝对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人——比我创作的

  机器人更符合机器人的一般概念——但不管怎

  样,我爱她。②

  ①艾萨克·阿西莫夫:《我是机器人》引言部分,高曼出版社首版1950年版。

  ②艾萨克·阿西莫夫:《心满意足》引言部分,纽约双日出版社1964年版。

  苏珊·卡尔文的原型是当时一位与阿西莫夫有密切学术交往的女人——他在哥伦比亚的研究生导师玛丽·凯德维尔教授。凯德维尔教授的性格与苏珊·卡尔文毫无共同之处,然而阿西莫夫在创作《撒谎者》时,显然是以凯德维尔为原型的,因为在故事初稿中,他称这个人物为苏珊·凯德维尔。在故事即将付印的前几天,阿西莫夫动摇了,他对在作品中使用了导师的名字感到害怕。他赶到坎贝尔的办公室,想问问他是否能改一个名字。碰巧坎贝尔因病未来上班,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坎贝尔的秘书凯瑟琳·特伦特。凯瑟琳笑着问:“你是想让我把稿子从头到尾着一遍,改个名字吗?”阿西莫夫彬彬有礼地答道:“请帮个忙。”

  她又问:“那么,改成什么名字呢?”为尽量少做改动,他说就用“卡尔文”吧。于是,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苏珊·卡尔文是阿西莫夫塑造得最好的女性。她充满智慧、机智灵敏、能力过人,与其交锋的男性通常都是她的手下败将。从表面上看,她个性冷漠、毫无性经历,更无性感可言——实际就是个干瘪的老处女,这可能再次显示了阿西莫夫当时对女性的无知。言归正传,尽管如此,卡尔文在其初次亮相时还是有点内涵的,并且她还拥有一种奇异的勉力。一些评论家认为,《撒谎者》是阿西莫夫最出色的机器人短篇小说。在这篇作品中,他创作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故事情节,这实际上是个关于人的感情——尤其是虚荣心的故事。阿西莫夫的其他许多机器人小说只是精巧、极富娱乐性的智力演示,多以解决某一技术难题为主题,而这篇作品则有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改变。

  《撒谎者》讲的是机器人赫比的故事。因制造过程中的错误,赫比具有看透人的心思的能力。这一能力显然与机器人三大定律发生了冲突,因为赫比必须说主人想听的话在对此错误进行的一次调查中,由于赫比无心的介入,引发了人们自身的弱点,调查小组内产生了种种误会。苏珊·卡尔文的弱点在于,她暗恋上了组里的一名男性成员米尔顿阿什,而赫比的误导竟使她误以为阿什对她也有好感。

  阿西莫夫巧妙地在7个不同的场景中刻画了5个主要人物,使读者一目了然地看清了各个人物的行为,而他又以极为高超的技巧将这些独立的场景连到了一起。当卡尔文在赫比的蛊惑之下,破天荒地开始描眉画目、甚至微妙地挑逗阿什时,我们不禁真的为她感到难过。当卡尔文最终意识到赫比一直都在扯谎时,她几乎要气疯了。她将所受的挫折与压抑全部归咎于可怜的赫比,立志要毁灭宜。她成功地诱使赫比违背了第一定律,从而导致了赫比的毁灭。

  阿西莫夫将卡尔文对赫比的毁灭描写得极为残忍,令人看过之后心里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在那些将阿西莫夫的机器人视为机械化的人而不是机器的人看来,卡尔文不仅仅“杀害”了赫比,她还“逼疯”了他。尽管阿西莫夫在卡尔文首次亮相时,向我们展示了她最残酷的一面,但读者仍对她显示出的力量赞叹不已。在同一故事中,阿西莫夫也向我们展示了她脆弱、野蛮的一面,但最终她做出了自己该做的事。通过她的刻毒,我们进一步看到了她感情上的伪装、她的自我崇拜与性挫折。在这部作品中,卡尔文充分演绎了人类的种种感情,而在其他机器人小说中,她通常被刻画成一个纯智慧的角色,有时连故事中的其他人物都不屑地把她当成机器人。

  在许多机器人故事中,阿西莫夫都将苏珊·卡尔文塑造成最重要的人类角色。他围绕她漫长的职业生涯构筑故事。正是苏珊·卡尔文的存在,使《我是机器人》成了一部完整、连贯的作品。

  在四五十年代成功地创作了首批机器人短篇的基础上,阿西莫夫又创作了四部机器人小说《钢之洞》(1954年)
责任编辑:admin
浏览:82